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義子跟干兒子可不一樣，那是要開宗祠上族譜的，以后還能繼承家業呢！

紀誠溢還活著呢，你要認人家的兒子當你的義子，這不是擺明了沒將他放在眼里嗎？

大家一看紀誠溢，果然，他氣得夠嗆，臉頰兩側的肉都扭曲起來……

定遠侯也有自己的想法，紀景烯和陸渙同樣都是打架，為何學子夫子忌憚陸渙，卻不忌憚紀景烯？

還不是因為齊王不良于行，紀誠溢又對紀景烯不管不問。

今日他鬧這么一出，能把紀景烯收為義子最好，就算不能，紀誠溢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敢再怠慢紀景烯。

紀誠溢額頭汗水涔涔，紀景烯不過是他瞧不上眼的庶子，居然能讓定遠侯搶著當寶貝，恨不得把家產都傳給他！

霎那間，紀誠溢猛然發覺，紀凝云和紀景烯這兩個庶子，早就是有人罩著的，早就今非昔比了！

“想必烯兒是愿意的。父親，你覺得呢？”紀凝云答完，冷冷看向紀誠溢。

紀誠溢被眾多的目光盯著，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我……”

定遠侯譏諷的冷哼一聲道：“我看，就這么定了。”

還特意看了紀誠溢一眼。

“父親應該不會反對吧？”紀凝云緊跟一句。

紀誠溢想反對也沒理由反對，忙道：“侯爺喜歡烯兒，是烯兒的福氣。”

雖然定遠侯擺明了不給他臉，但是紀凝云好像還沒打算跟他撕破臉皮。

紀誠溢就算再惱羞成怒，也不會在眾人面前繼續跟齊王妃姐弟過不去，那太丟臉了，他今天丟的臉已經夠多了，他已經想明白了。

于是他繼續擺出一副關愛兒子的面容：“烯兒這孩子一向懂事，還請諸位同僚若是家中有孩子在白馬書院就讀的，多多關照他。”

紀凝云攥緊拳頭，原來他知道！

就算他不知道紀景烯在書院跟人打架，可一個庶出的孩子在白馬書院那種頂尖學院，會遇到什么難處，也不難想象。

“哼。”定遠侯又朝他冷哼一聲，也不知道在氣什么。

而其他官員們，一看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連忙表示：一定一定。

得跟自家孩子說說，再有哪個不長眼的惹了紀景烯，下場跟惹了陸渙是一樣的。

定遠侯認完義子，登聞鼓一事也算結束。

承明帝看著亂糟糟的臣子們，也沒心思繼續上朝，原地解散，各回各家。

紀誠溢左右看看，等同僚們都走了，這才上前去找紀凝云。

“齊王、齊王妃。”這態度，與他先前在醫館見紀凝云時，已經判若兩人。

蘇昭衍應一聲，紀凝云倒是又給了他三分面子，行了一個晚輩的禮。

沒等紀誠溢開口，紀凝云已經微笑道：“女兒原本不愿將這些事翻出來，倒讓父親為難了。”

紀誠溢被她的話堵住，原本想旁敲側擊的責備兩句，也無法開口了。

“實在是楊氏為人太過分。”紀誠溢道，“不怪你，不怪你。”

他此刻心里已經把楊氏給恨了個透頂，要不是她這些日子作威作福，能逼得紀凝云把事情鬧到朝堂上來嗎？

實在是丟人現眼！

紀凝云心中冷笑，他現在責怪楊氏，無非是因為發現自己不好惹了。

蘇昭衍清冷的聲音響起：“楊氏為人確實過分，但紀大人與她多年夫妻，想必感情深厚。就不想著等風頭過去，將她從莊子里再接回來？”

紀誠溢大驚，背后冷汗立刻滲了出來：“臣不敢！”

這齊王也太厲害了些，自己雖然現在恨楊氏，但到底多年利益捆綁，不可能真的拋棄她。

這個念頭他自己都還沒想清楚呢，已經被齊王點破了。

“楊氏刻薄庶出兒女，王妃和烯兒不是唯一的受害者。紀大人最好回去看看后院的庶出兒女們，他們現在或許不能成事，但男子總有考取功名的一天，女子總有嫁人的一天。楊氏是不是每一次都能躲過，你是不是每次都要替她收拾爛攤子。”

紀誠溢聽得心里發涼，他這些年從不在乎宅中內斗，只要沒鬧出人命就行。

可是現在，蘇昭衍提醒了他，這些被刻薄過的庶出子女們，會不會有一天都像紀凝云這樣，來告楊氏的狀？

甚至……來告他的狀？

紀凝云也道：“再者，楊氏就只害了我一人的娘親么？我娘親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后一個。這些年，她害死過多少人，做了多少不該做的事，父親知道嗎？”

紀誠溢心里更涼了。

他不知道，他心里沒底。

他只知道府中確實有不少姨娘通房，忽然暴斃的。

不過是女人罷了，都是玩物，他從來不在乎。

可是……若是那些女人有孩子呢？

紀誠溢驟然恍然大悟，他還要維護楊氏嗎？他要跟自己所有的庶出兒女為敵嗎？！

“言盡于此，本王與王妃先回府了。”蘇昭衍淡淡道。

紀凝云推著蘇昭衍離開，將站在原地震驚萬分的紀誠溢拋到身后去。

出了午門，馬車之內，蘇昭衍看著面帶倦色的紀凝云，難免心疼。

“你放心，紀誠溢會權衡利弊，暫時不會將楊氏救出來。”蘇昭衍放軟了聲音。

紀凝云點頭，嘴角彎起來：“謝謝你。”

她像是放松了一下往馬車壁上一靠，沒有刻意躲開他，也沒有刻意要貼著他。

只是壓住了他的衣服，淺淺的碰到了他的肩膀。

蘇昭衍看向她，轎簾半開，清晨的陽光映在紀凝云白皙的臉頰上，更加透露出她目光里的堅定。

她越是堅強，就越是讓自己生出要保護她的心思。

下一刻，少女朱唇輕啟，眼眸微瞇：“紀誠溢不會救她，她卻還有一個剛剛成了魏王妃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