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話音剛落，王言川便是幾聲咳嗽。

聞言，老丁面色微變，“也不用等王三回來。言川啊，你且好生休息養病，等這邊有了個結果，我就帶著他們過來給你們賠禮道歉?！?

剛才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王言川，等老丁這句話說完后立馬回復如常，連呼吸都不曾亂過。

“我們家這點事兒就勞煩村長費心了。”

老丁與他寒暄兩句，趕緊攆人走了。

院子里一空，秀云立馬把門掩上，自己站在門口罵了好幾聲。

“這些挨千刀的，就是趁著三哥不在上門欺負我們的！要是三哥在，這些人屁都不敢放一個?！?

“還有那老丁家，上回走的時候說的人模狗樣，今天這事兒誰不知道是他縱容的。還做一村只長，我看他根本擔不起這個位置！”

“人家才來鬧事的時候怎么不見他出面，聽說我們家能出狀元，這才變了個好臉色？呸！當初真是瞎了眼，看錯了他！”

……

察覺有人拉扯自己，低頭瞧清是歲禾，她才把罵聲止住了。

歲禾讓她彎腰下來，等她躬下身子，歲禾抬起小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秀云沒忍住，抱著孩子痛哭起來。

林清越還在給李秀才把脈，聽見秀云哭，剛想著站起來，又聽得王言川說：“別站在門口了，把筆墨紙硯收了，一會兒再幫著李秀才煎了藥，讓他喝了早些回去?！?

秀云抹了把眼淚，收筆墨紙硯時，李秀才目光留戀的看了好幾回。等把東西收好，秀云還想幫忙，被林清越攔下。

李秀才年紀大了，一身大.大小小的病痛，秀云不識藥材也不懂分量，還得她親自來才可以。

“麻煩嫂子先去做些吃的吧。李伯脾虛胃寒，你做點粥或者下點面就行?！?

淮清懂事的去幫秀云做飯，歲禾也跟著進去湊熱鬧。

屋前就只有林清越跟王言川三人。

“哎呀！”

李秀才突然喊了一聲。

林清越眉心一跳，“老伯，可是哪里不舒服？”

李秀才卻緊緊盯著她，“我認得你，你是那天在福春堂門口要給我看診的小姑娘，那天在陳布坊門口扶了我一把的人也是你?！?

林清越松了一口氣，“是我。老伯你放心，我是大夫，以后你的病，我給你治?！?

李秀才忙起身，連連擺手要告辭。

“不用不用，我就是個窮酸秀才，連飯都吃不起了，怎還有錢看病。”

林清越把人留下，“不用你付錢，我看病，不收錢。”

李秀才不信，林清越勸了好些都沒勸住，只能回頭求王言川說句話。

從老丁走了之后，王言川一言不發，但林清越知道他一直在看著自己。

那道灼灼的目光，從未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我看過的書不過，有些問題想要請教老師。”

李秀才忙敬聲道：“不敢不敢，莫要再叫我老師了?！?

王言川的眼神從林清越身上移開，落到剛才李秀才所做的凳子上。

“對于水利興天下這一句話，不知老師是如何見解的。”

聞言，李秀才立馬來了精神，坐回去，就著這個問題，與王言川高談闊論起來。

而林清越趁著這個時間，已經在給李秀才煎藥了。

此時，老丁家。

小鳳爹娘給老丁罵了一通，小鳳娘哭哭啼啼，叫一屋子人都心煩意亂。

“別哭了。這事兒本來就是你們做錯了，怎么還好意思在我這里哭哭啼啼。你家里的事情你家自己關上門解決，但是林清越這事兒，你們家要是還想在屏海村住下，那明天一早就跟著我們去他們家賠禮道歉?！?

小鳳娘還有些不服氣，可對上老丁的威嚴，又只能把話咽了下去。

小鳳爹只在外人面前充胖子，在這個時候要多窩囊有多窩囊，老丁一發話，他立馬點頭，“成成成，我們一早就去?！?

老丁冷哼，盯著其他幾個人。

“還有你們！”

那幾個人連連點頭，齊聲保證。

李氏從屋里走出來，“那王言川真的要去衙門里任職？”

“任職算什么，頂多也就是在衙門里打.打雜，寫個文書之類的?？扇绻跹源ㄕ婺芸忌蠣钤?，那我們屏海村就能蓬蓽生輝，以后我們村里人走出去，被人提起，誰都能長兩分面子?！?

頓了頓，老丁又說。

“以后誰都不許再去找林清越的麻煩。福春堂的藥價越來越高，若大伙兒都看不起病，以后日子可怎么辦?，F在咱們屏海村里就有大夫，各家若是有個小病小痛的也能幫襯著些。這般好的機會，大家都知足吧?！?

提起這個，老丁也來了興趣，問了剛才林清越看過面診的那幾個人，得知他們的病癥果真如林清越所說，心中對林清越越發欽佩了。

想起大兒媳差點兒命，李氏嘆道：“你別說，這林清越還真有些本事。當初我跟素華去他家看秋容，就見著那王言川了。當時王言川那個虛弱相，甚至都坐不直身子，我都覺得秀云家這個話小叔活不長了。剛才我看那王言川，好像換了個人似的。這林清越真是厲害?！?

說起這個，老丁幾人又是一陣沉默。

他們印象里的讀書人都是窮酸相，要么做派清高，可王言川卻給人另外一種感覺。

那種感覺，他們還說不上來。

大抵就是……

有人想了一陣，終于是想到一個比較貼合的說辭。

“比咱里正還像個當官的。”

老丁語氣再沉了沉。

“王三這一家，咱們可惹不起，甚至還得敬著人家。你們幾個都回去給大伙兒知會一聲，以后沒事兒別招惹他們家?！?

直到秀云做好飯，李秀才的見解才說了大半，但其實在他剛說四五句時王言川已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了。等用完了飯，林清越跟秀云都以為王言川要休息了，沒想到他竟然能忍著性子聽完。

“你知道你為何只能考個秀才，不能再往上中舉嗎？”

李秀才滿臉羞愧，“是我才疏學淺……”

“不是，是你廢話太多。”

王言川一番話說的李秀才滿是羞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