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心口位置上有傷，林清越只能把他稍稍扶起來一些，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她舀起粥水，吹涼后喂給他喝，到第三口的時候，王言川躲開了。

“怎么了又？”

她語氣里多有些不耐煩。

王言川先是一愣，轉眼間他臉上盡是黯淡之色。

“不餓。”

說實話，林清越真的想把這碗粥扣在他的頭上。

按照醫學來說，他這樣的情況只能打點滴來維持身體所需要的營養，是不能吃東西的。可在這里，這碗魚片粥已經是能被他補充到的最好的營養了。

她耐著性子，換了個口吻把剛才那些話都說給他聽。

“魚湯太過油膩，所以你現在只能喝些米湯。若是明日沒什么意外，你就能正常吃喝了。”

說著，她又耐性的重新舀了一勺，吹涼后送到他的唇邊。

王言川的唇緊緊抿著，不管林清越說什么都油鹽不進。

直到她生氣的把勺子扔回到碗里，王言川才開口。

“你換個方式喂我。”

林清越生氣了。

“餓死算了。”

王言川自嘲，“是啊，餓死算了。”

“王言川！”

不知道林清越是怎么想的，在王言川說完那句話后，她竟像教訓孩子似的，揪著他本來就沒多少肉的臉。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喪啊，所有人都為了你能好好活著而努力，偏你這么不成器候，一天天要死要活的。早知道你一心尋死，我就不救你了，也省得被你哥給……”

王言川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我訓過他了。”

他說的好沒底氣，再加上聲音虛弱，林清越或許都沒聽見。

“林清越，你真想救我嗎？

林清越更是火大。

王言川卻渾然不知。“若是你能把我救活，讓我如常人一般，我一定滿足你所有愿望。”

他突然輕笑了兩聲，“但這天上的月亮可摘不下來，不過你可以許更實際一些的愿望，只要我能給的，一定會給你。哪怕……”

哪怕是整個屏海村，整個溪石鎮，想都不敢想的東西，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不必！”

林清越一口回絕。

她拿著勺子，泄憤似的把碗里的粥攪合的更加稀爛。

“我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村長老丁，還是你家三哥，又或者是你，都是畫餅好手！特別是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人都沒見幾個，餅畫的最大最圓，真真是好本事！”

她舀起一勺，都不用吹涼，直接送到王言川嘴邊。

“當初只因為秀云嫂子說救你的命能讓我跟淮清吃飽飯，現在好了，光是吃你們畫的餅就飽了。”

王言川聽不明白，“畫餅？怎么畫？為什么畫的餅還能吃？”

林清越懶得跟他解釋，只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委屈，等他反應過來時，王言川已經喝了好幾口了。

他身體虛弱，確實不能多吃，只能少量多餐。

把他扶著躺下后，林清越剛要叮囑王三今晚上多注意點里屋的情況，若是有意外隨時來西屋叫人。

誰想到話還沒來得及說，王言川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瞬間浸染了半張臉。

“王言川！”

……

把王言川救回來，已是半夜了。

林清越坐在凳子上，靠在墻上的后背早已濕透。

秀云哭的雙眼紅腫，王三愁云滿面。

“以前只毒發一次，為何這回會有兩次。”

王三不安，問林清越，“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林清越搖頭，“不知道。”

秀云急了，“怎么會不知道？言川的病是你看的，藥是你給開的，你怎么會不知道？”

林清越累的根本沒力氣跟他們爭執，現在她腦子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他們解釋。

“先觀察。”

如今她也只能把從小到大看病最討厭的三個字作為答案說出來。

秀云還想說什么，被王三扯了一把后才閉了嘴。

“一會兒還要去趕海，我去睡了。”

也不知想秀云她是心里賭氣，還是只想著賺銀子，她一走，王三臉色更是難看。

“你去也休息吧，我在這里守著就是了。”

王三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嘆了口氣，出去了。

再回來時，王三端了盆溫水，要給王言川擦身。手巾剛要擦下去，才看見他的身上還留著兩根銀針。

“林姑娘。”

“我來。”

林清越站起來，動作太急，她只覺得一陣暈眩，差點兒沒栽下去。

王三忙把她扶住，皺著眉，“還行嗎？”

她真是累的一個字都不想說了，只敷衍的點點頭。

取了銀針，她著濕手巾，輕輕給王言川把臉上頸邊的血跡都擦掉。

兩次毒發，他的衣裳被褥枕頭都已經臟的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三哥，明天等他好一些，你讓嫂子把這些東西都換一下。”

“好。”

王三知她疲累，也不過多搭話，等著林清越輕柔小心的幫他把那些擦干凈，又端著這盆早已經渾濁不堪的污水離開。

林清越不敢大意，已王言川現在的情況，若是再毒發一次，他這條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事發突然，歲禾這一晚是跟淮清睡得，早上秀云喊淮清趕海時，淮清還被歲禾緊緊拉著胳膊，稍稍一動，小家伙就醒了。

聽說他們要去趕海，也想跟著去。

秀云哪兒舍得讓歲禾跟著去，便把王三喊起來，讓他帶著孩子。

歲禾被夸了兩天，覺得自己真的能幫忙了，平日懂事的孩子今日又哭又鬧。

片刻后家里清靜下來，林清越才曉得王三帶著歲禾一塊兒趕海去了。

林清越盯著王言川那張慘白的臉，又數著他胸腔越來越緩慢的呼吸起伏，頓時心口一窒。

鋪天蓋地的恐懼襲來，她把了脈象，又探了鼻息，還看了瞳仁，最后又把耳朵貼在他的心口……

“王言川！”

她滿是驚恐，捏著他的下顎，扶著他的腦袋，一遍遍的喊著他的名字。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王言川越來越單薄的呼吸，和越來越虛無的心跳聲。

“王言川你別死！”

林清越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等她睜開眼睛，看著被她扶著的那張臉，嚇得雙手一顫。

她，竟然把王言川帶進了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