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微風(fēng)掠過大殿。
寂靜。
無法言喻的沉默。
陳淵掃了眼眾臣子,扁扁嘴。
略顯尷尬。
“咳咳,那些什么宮,就先別修了,把錢騰出來,那個誰,戶部尚書是誰?”
“臣在?!?
于文和應(yīng)聲走出隊列。
緊跟著,他撇了眼笏板,搶先說道:“重組兵馬,也需要錢,但眼下庫中余銀僅有三十萬兩,實在……即便宮殿重修暫緩,也是杯水車薪?!?
這。
這怎么玩兒?
信不信我現(xiàn)在去扯個繩子,自掛東南枝?
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
我要是!
陳淵滿腦子吐槽,瞇起雙眸,卻見到于文和的笏板有些不對。
象牙鑲金邊兒?
除了某些大臣,一般臣子的笏板都是自行購買。
基本都是竹制,這家伙,不一般?。?
“嘶,朕看你這笏板,最少值個三五百兩吧!”
陳淵眉頭一挑,說完話,看向陳鈺。
后者接過話茬,朗聲道:“金邊象牙笏板,市價八千二百兩,于大人的笏板寬厚,應(yīng)當更貴重!”
聞聽此言,于文和面色大變。
好家伙!
這就找到自己頭上來了?
噗通。
不帶絲毫猶豫,叩拜叫冤。
“皇上!微臣在位這些年,兢兢業(yè)業(yè),不敢懈怠半分,這笏板,是蘇太師憐憫微臣,轉(zhuǎn)贈于微臣,微臣實在冤枉?。 ?
“我又沒說你貪了,你這么著急干什么?”
陳淵抿嘴一笑,腦中閃過一道精光。
要錢?
上一世,崇禎帝打仗找臣子借錢,最后分文要不到。
結(jié)果,李自成攻破北京城,一頓爆錘,搞出來幾千萬兩。
當然。
這世道,不太適合這個做法。
“陳鈺!”
陳淵招招手,待到陳鈺靠近,他用手擋住嘴,貼耳跟他說了幾句悄悄話。
陳鈺聽罷,神情詫異,轉(zhuǎn)頭掃了眼一眾大臣。
臣子個個面露疑惑。
片刻。
陳鈺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慌慌張張朝外跑去。
不等眾臣子緩過勁兒,陳淵清了清嗓子:“諸位,五城兵馬司重組、京營士兵整頓、調(diào)用萬全邊軍、招募鄉(xiāng)勇,全都要用錢,而今國庫虛空,只怕要諸位與朕一同共渡難關(guān)??!”
“蘇太師,您身為太師,乃是正一品!文官之首,又是大學(xué)士,心系天下,是不是應(yīng)當帶個頭?”
三兩句話,皮球踢給蘇亶。
后者神情孤傲,滿眼不屑:“微臣兩袖清風(fēng),皇上若非要微臣帶頭,微臣愿意變賣家產(chǎn),捐銀一萬兩!”
“好,那你先去賣,朕在這兒等你。”
陳淵果斷點頭,眼巴巴的盯著蘇亶。
“你!”
蘇亶面色一沉,而后深吸一口氣:“在理!不過微臣俸祿仍在,家中仍有妻室,多的捐不了,能捐五千兩現(xiàn)銀!”
“行,拿來吧?!?
陳淵毫不客氣,朝著身旁小太監(jiān)示意。
小太監(jiān)拿出托盤,畢恭畢敬走到蘇亶身旁。
五千兩放在托盤上,蘇亶臉都綠了。
有他帶頭,其余人哪里敢不捐。
三千兩、四千兩,挨個兒往里放。
可這些的數(shù)量,加起來也不過幾萬兩,完全不夠。
待到銀票收上來,陳淵將托盤推到一旁:“你們是不是都沒錢了?”
“微臣,已盡全力!”
“皇上,微臣一年的俸祿,也都交上來了?!?
“有心殺賊,奈何財力不足?。 ?
眾臣子紛紛感慨,有的人甚至掩面假裝哭泣。
這一幕幕,著實令人傷感。
“真真是一群忠君愛國之臣!有此臣子,朕,怎能讓爾等如此受人辱罵???”
陳淵咂摸兩下嘴,做出哀嘆的神情。
可話說完。
臣子們都愣住了。
齊齊看向蘇亶。
蘇亶亦是一臉茫然。
受人辱罵?
受誰罵了?
怎么今天的陳淵,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皇上,背負罵名又如何?若皇上能為天下考慮,暫忍反賊之請求,臣等……”
砰!
于文和高喊一聲,掩面而泣,可話沒說完,被陳淵打斷。
“哼!”
陳淵拍案而起,咬牙切齒的說道:“早有傳聞,說朕的愛卿中飽私囊,官官相衛(wèi),弄得朝堂烏煙瘴氣,有權(quán)者不為民謀利,有財者只魚肉百姓,當朝者渾水摸魚、雁過拔毛,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今日得見眾愛卿如此忠義,朕怎能容忍?”
“今日,朕昭告天下,以賞罰令,廣納賢言!若有人敢說朕的愛卿貪贓枉法,一經(jīng)查實,滿門抄斬!若有人狀告官員,言辭如實,褒獎一番,官員以欺瞞君上為罪,株連三族!”
話音落下,一片嘩然。
“這,這怎么能行???”
“不是,皇上,我冤枉啊,我兩袖清風(fēng)!”
“不行,不能告!不,皇上,這賞罰令不行,一定不可以。”
瞬間,朝堂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開始慌忙請求,眼中全是驚慌。
就連蘇亶,也神色一滯,滿是驚愕。
昏庸的陳淵。
今天這到底是怎么了?
“亂什么?誰告了?”
耳聽后方臣子大亂,蘇亶咬牙往后瞪了一眼。
只一句話,立馬鴉雀無聲。
蘇亶面沉似水,冷笑道:“皇上,只怕有心人會以此為借口,清除異己,會讓朝中更亂?!?
陳淵微微一笑,抬手指向門外。
殿外。
陳鈺帶著幾百名百姓走過。
數(shù)百名百姓,低垂著腦袋,不敢抬頭。
“朕沒說在朝中,朕說的是天下!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告官,并且匿名,不必承擔任何責任,說中了,有獎勵,說不中……另說?!?
此話一出,蘇亶臉上笑容僵住。
“林大人,您醒醒啊!”
有膽子小的大臣,兩眼一翻白,暈了過去。
朝堂之中是沒人會告別人。
但百姓不一樣??!
那些百姓可都是最好的人證。
且不說是他們有多低調(diào),他們之中有多少人的孩子是紈绔子弟?
隨便抓來幾個百姓,都能說出他們哪里有錢,哪里有房產(chǎn)。
這要是撬開百姓的嘴,豈不是……
全完了!
殿內(nèi),針落可聞。
蘇亶大口深呼吸,腦中飛速旋轉(zhuǎn)如何應(yīng)對。
“皇上,只恐那些刁民會胡言亂語,說一些道聽途說的話語?!?
許久,他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沒事,今天朕跟你們一起在這里等著,虎賁左衛(wèi)會派人去清查一切!”
陳淵咧著嘴笑,沖著蘇亶挑挑眉,滿是挑釁的意味。
啪。
正在這時,一大臣實在忍耐不住,一把丟下笏板。
“皇上,微臣愿意變賣家中一切家產(chǎn),捐銀十萬兩!”
那臣子高聲呼喊,生怕自己的聲音不夠大。
“記下來!回去拿錢,朕在這里等你,半個時辰不回來,算你期滿君主?!?
陳淵當即一拍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這一回去,可就表示有時間隱藏一切?。?
臣子撒丫子往外跑,頭都不敢回。
“皇上,臣家中有一寶,價值三十萬兩,臣愿意捐出來?!?
“只要能抵御反賊,臣愿意變賣賤內(nèi)嫁妝!以表忠心?!?
“微臣,家有百畝良田,愿意一并捐出?!?
下一刻,都開始捐錢,被記錄的人,都快步的跑出大殿。
眼望如此,蘇亶有萬般不情愿,也只能捐銀,尋找機會回去收拾那些攤子。
“皇上,微臣也愿意捐銀……”
“等等?!?
他剛要說話,陳淵笑著打斷他的話,問道:“你是太師,文官之首??!捐銀可得有個合適的理由,你是為什么捐銀?你剛剛可只拿出來了五千兩?!?
陳淵抿嘴微笑,直勾勾的盯著蘇亶。
后者臉色鐵青,憋了半晌,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為保大乾,愿捐銀五十萬兩!變賣先皇所賜宅院、墨寶、文玉!”
“微臣,誓與罪惡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