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以死明志，誓要死諫！”

“若皇上可以幡然醒悟，我等血灑此地，又有何妨？”

二十來人齊聲高呼，不肯退讓半步。

蘇亶帶頭跪拜，更是展露了決心。

陳淵站在殿階上，忽的有些想笑。

這老不死的辦法竟然這么拙劣。

想要用大臣的命來綁架我？

可惜，我本就不是什么圣君。

陳淵沖著一名侍衛(wèi)招招手，等到對方靠近，他貼耳說了兩句。

“啊？是。”

侍衛(wèi)一臉驚奇，但還是領(lǐng)命離去。

蘇亶見狀雖然滿心疑惑，但并未阻攔。

皇上又如何？

而今民心大失，他還能真把這些人殺了不成？

今天殺臣子，明天就會人人自危。

到時候朝堂再亂，反賊揮兵南下，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也無濟于事。

片刻，呼喊聲小了。

說到底是一群文官，身體跟不上，有幾個年紀(jì)大的，此刻都喊得快背過氣兒。

自始至終，陳淵都是一言不發(fā)，靜靜觀看他們的表演。

“皇上，請皇上以天下百姓為重，以朝堂為重，不要被奸賊蒙蔽雙眼！”

蘇亶朗聲高呼，率先叩拜行禮。

“你們不就是想讓蘇坡官復(fù)原職嗎？”

陳淵聞聲淡然一笑，挑眉詢問。

蘇亶沒應(yīng)聲，撇了眼兵部侍郎李陽。

后者當(dāng)即跪行兩步上前：“皇上，此舉乃是順應(yīng)臣心，順應(yīng)百姓！萬民書早已送入皇城，都是祈求皇上收回皇命啊！”

“朕，要是不呢？”

“皇上若是不答應(yīng)，臣等只能……”

李陽聞聲咬咬牙，忽的起身超前一竄，一頭撞向殿階。

后方幾名官員似是早有準(zhǔn)備，連忙上前阻攔。

“李大人，李大人切莫如此！”

“皇上，您執(zhí)意如此，只怕是寒了臣子的心啊！”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其中表演最為賣力的便是蘇亶。

他苦著老臉，悲痛欲絕的嘆道：“諸位，犬子何德何能，受諸位如此對待？既然大乾的朝堂要流血，那就從老夫開始！”

說罷，他猛地站起身，從一旁侍衛(wèi)手中奪過長刀，直接搭在脖子上。

“慢。”

陳淵瞇眼看了眼遠(yuǎn)處，笑著攔了一句。

蘇亶應(yīng)聲停下動作，眼中頗有幾分得意。

死是不可能死的。

好死不如賴活。

這場戲主要是做給天下人看的。

今天陳淵不答應(yīng)，那大不了留點兒血，又不要命，到時候傳出去，陳淵就是被人蒙蔽雙眼，不同意也要同意，還得丟失大半民心，名聲更壞！

要是陳淵答應(yīng)了，那兩下各自安好，他們不流血，蘇坡官復(fù)原職，回歸到最初的模樣。

“等會兒再死。”

蘇亶正在得意，陳淵的下一句話，直接讓他愣住。

“你們二十幾個人，就帶來了四個棺材，怎么夠用？此事要是傳到百姓耳中，還以為朕死不起幾個臣子，今天你們想死的都可以死，朕親自給你們買了棺材！”

“一人一個，千萬別爭！”

“你們大可以放心，你們本來就是死諫而來，若是不死，那怎么能諫？朕一定會厚葬你們，善待你們的妻兒老小，安心去吧。”

隨著陳淵的話音落下，遠(yuǎn)處跑來一隊士兵，四人抬一個棺材，一共二十幾個，其中有一個棺材，頂上還放著一塊翠玉。

陳淵走下殿階，拿起翠玉，拍了拍棺材蓋，將翠玉遞給蘇亶：“蘇愛卿，你貴為大學(xué)士，死的不能太簡陋，這塊玉就算是陪葬的，朕自掏腰包給你買的，你可別客氣。”

接著，陳淵大手一揮，喝道：“來人，伺候朕的愛卿們死諫！”

下一刻，士兵盡數(shù)上前。

每兩人摁住一名官員，再由一人抓著官員的頭發(fā)，推著腦袋直接往地上嗑。

“不要，你們干什么！？我是總督……”

“松開我，你們不知道我的身份嘛？快讓開，蘇大人，您快看他們！”

“小小侍衛(wèi)，膽敢放肆？松開我。”

咚咚幾下，有兩名官員當(dāng)即暈了過去，地上登時出了幾個血印。

陳淵揮手驅(qū)退要強按住蘇亶的士兵，笑道：“蘇大人，這些人可都是為了您兒子來的啊……不是，是為了天下蒼生來的啊，您難道就不想說什么，為他們求求情？”

咚。

咚。

地上叩頭聲不斷。

士兵們可不是懂得察言觀色的人，出手就是死手，眨眼之間，二十多人的腦袋都被磕破。

“蘇大人救命啊！”

“救我，皇上饒命，微臣再也不敢了！”

“昏君，你就是昏君！你這是虐殺臣子！”

緊跟著，哀求聲便跟著傳出，有人開始求饒，也有人開始大罵。

陳淵置若罔聞，饒有興致的望著蘇亶：“蘇大人，他們的腦袋可沒有嘴那么硬，您可得考慮的快一些啊。”

蘇亶面色鐵青，冷聲道：“他們?yōu)榱颂煜律n生，甘愿赴死，微臣說再多也沒用。”

“那蘇大人打算怎么做？蘇大人不是想要帶頭嗎？”

陳淵并不放過蘇亶，特地往后退了幾步，用腳踩了幾下地面：“這塊青石磚不錯，來試試？”

“你！”

蘇亶登時雙目圓瞪，可一見周圍的那么多侍衛(wèi)，他咬牙道：“微臣身居要職，理應(yīng)死諫，但如今山河動搖，朝堂正是用人之際，微臣割發(fā)以表誠意。”

呼啦。

他用長刀割下一段頭發(fā)，將頭發(fā)與長刀狠狠丟在地上。

“皇上，微臣告退！”

他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憤然離去。

陳淵也沒阻攔，而是示意士兵先停下，讓李陽等人可以清楚的看到蘇亶離去。

直至蘇亶消失在視線中，他才回過頭。

“這幾位愛卿，說要血濺此地，勸朕回心轉(zhuǎn)意，你們好生伺候著，若是有人想用棺材，上報于朕，朕親自送葬。”

隨即，陳淵漫步回到書房。

他本以為這群人真有幾個硬骨頭，結(jié)果連帶一點兒硬氣的人都沒有。

“啟稟皇上，他們愿意花錢買命，但多數(shù)都被嗑暈了，剩下的幾個以為他們死了，被嚇暈了。”

沒過一刻鐘，士兵便趕來通報。

可以聽得出，那名士兵在匯報的時候，一直憋著笑。

陳淵淡淡揮手：“把他們裝進棺材各自送回家，告訴他們的家人，他們以死明志，并愿意捐出三十萬兩銀子，朕十分欣慰，送他們每人一個棺材，保他們升官發(fā)財！”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把他們家里的鐵卷丹書全都收回來，告訴他們重活一次，讓他們看清楚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