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嶺南第一城
- 無間試煉
- 少年S
- 2015字
- 2025-01-01 12:41:48
廣府,嶺南第一城,也是九州第一個開埠的城市。
這里包容萬物,西邊是深宅大院,一座座大屋里,藏著典雅端莊的西關小姐。
東邊是各色洋行,通判們穿西裝打領帶,跟瞳孔發色各異的洋人打交道。
世家,暴發戶,工人們在這嶺南的省城中交雜在一起,正如稻草窩棚的對面是高高佇立的西式騎樓。
渺渺白煙中,一條條烏篷船從海面,江面駛入省城狹小的河道中。
船夫的竿子入水,再用力一撐,小小的船兒便帶起一陣漣漪,向前溜出去一段。
袁白花從船艙里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著這只在耳邊聽說過的古老城市。
南方夏季的潮濕與炎熱,叫袁白花脫下了在北方才穿的獸皮襖,只穿著簡單的衣裳,戴著斗笠,將自己打扮成面容清秀的男兒。
再加上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就連那閱人無數的船夫都只把她當做還未長胡子,便出來闖蕩江湖的孩子,由此對她又多了幾分關心與善意。
離開小李莊已有一月,這期間羅維和袁白花好像從江湖里消失了一樣。
連帶著本應成為九州豪強焦點的傳國玉璽,似乎也變了陽光底下的泡沫,再沒掀起什么波瀾。
但羅維知道,這只是一種不祥的平靜。
各方勢力都在積蓄著力量,潛伏著,等待著傳國玉璽的再次現世。
傳國玉璽就在他的手邊,偽裝做一個看似普通的包裹,但一刻也沒從羅維視線中離開過。
這玉璽實在是燙手的山芋,拿著它既要防備別人的覬覦,也要控制住自己的心智,抵御來自它的誘惑。
有時半睡半醒之間,羅維還夢見自己成了洞穴里守衛財寶的惡龍。
袁白花似乎因為沒切實接觸過玉璽,反而沒受到影響,每晚只是睡得雷打不動,偶爾打出一串輕輕的呼嚕,叫從噩夢中醒來的羅維得到一些安慰。
羅維躺在船艙里假寐,耳邊是船兒破開水,工人喊號子,輪船鳴響汽笛的聲響,交雜在一起。
水面上很是繁忙。
過了一會兒,袁白花的好奇心好像得到了滿足,轉頭回到船艙里。
事實上這條船也只有幾米長,她幾乎只是轉了半截身子,便已回到船艙中,和羅維面對面。
“你不出去看看嗎?”
袁白花眨了眨眼睛,“在關外,我沒見過這樣的高樓。”
說著她又雙手畫了個大圓,“還有那塔樓,好大的鐘,我聽船夫大哥說,每到整點的時候它就會鳴響,叮呤咣啷的,站近一點能把人耳朵震聾!”
羅維微笑道:“這么厲害啊?”
“是啊,就是這么厲害!”
袁白花興高采烈,盼望著整點的到來。
她未等來鐘聲,卻是聽見了水面上傳來的琵琶,胡琴的聲響。
一艘古樸典雅,分作兩層的花船緩緩朝這里駛來,船上是一個個著盛裝,抱著各式傳統樂器的伶人。
二層平臺上,一個女人放聲吟唱,聲音婉轉,凄清,如泣如訴。
“哀邦家亡,歷劫鴛鴦偶。
寄寓他鄉似飄萍逐水流,恨悠悠,連綿風雨幾時休。
此身猶若風中柳,休休休,愁愁愁。”
羅維聽出這是粵曲《南唐殘夢》,本來前段還該有一個生角唱李后主的《虞美人》,但在花船上往往被省略,因此只剩女聲的部分。
袁白花一句也聽不懂,只是見羅維似乎沉浸其中,便也跟著坐在船艙里,不出聲,默默聽著。
花船上伶人繼續吟唱,隨著花船越來越近,那聲音也漸漸變得更清亮,真切。
好似被她的聲音所震動,烏篷船抖動一下,船身又吃了一寸的水。
船夫頓住,隨后只當是被水面下的水草絆住,換了個姿勢,毫不在意地繼續低頭撐桿,駕船。
他們是船的一部分,很多時候并不把自己當人,聽到什么看見什么,也只留在船上這三分木板上,船頭靠了岸便忘得一干二凈。
羅維睜開眼睛,往篷子外頭瞄了一眼,入眼的是一對黑布鞋,白襪子。
這船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出來。
袁白花立即按住柳葉刀。
那人不進來,只是站在外頭,聲音溫柔:“先生,打攪了。”
羅維淡淡道:“不打攪,進來吧。”
袁白花看了一眼羅維,坐到一邊,手若有若無懸掛在腰間佩刀上。
“失禮了。”
外頭人低頭彎腰走進來。
他大概四十多歲,長著一張瘦巴巴的臉,細長,臉上無須,眉毛也發淡發稀,戴瓜帽,穿馬褂配著長袍,胸前掛一條金表帶,手拿白紙扇。
“鄙人盧廣生,是星樓的管賬先生,拜見二位先生,不請自來,還請恕罪,包涵。”
盧廣生深鞠一躬,眼睛始終垂在腳前,并不跟羅維的視線產生交集。
“不打攪,都是江湖上的兄弟。”
羅維坐正身體。
盧廣生又鞠一躬,“鄙人算賬跑堂,賣笑逢迎的,不敢跟先生稱兄道弟。”
羅維瞇眼打量著他,“我聽說星樓是南方第一高的樓,因為站在樓頂上可以伸手摘到星星,所以才叫這個名字對吧?”
“先生謬贊。”
盧廣生又要鞠躬,羅維立即制止,“打住!再鞠第三個就不吉利了。”
“抱歉,抱歉。”
盧廣生改做拱手,仍是垂著眼睛,“星樓是不是南方第一高樓,鄙人不敢自夸,但是登上星樓,確實可以俯瞰大半個省城。”
“先生過謙了,誰不知道星樓是英雄地,銷金窟,于嶺南人來說,登上星樓找一位阿姐喝上半壺酒,便已是值得夸耀半輩子的事跡了。”
聽著羅維這樣說,盧廣生只是微笑。
顯然他十分認同這個說法。
羅維無意繼續跟他客套寒暄,開門見山道:“那么,不知道先生登船造訪,所為何事?”
盧廣生的睫毛顫動一下。
“我家主人托我來問先生一件事。”
羅維抬手示意他問。
于是盧廣生終于抬頭,雙眼里現出神采,與羅維對視。
“我家主人想問先生,打算如何處置那九州秘寶?”
袁白花下意識握住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