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望著眼前小乞丐眸中閃爍過那幾分恨意，沈臨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你想為誰報仇？”
小乞丐眼眸微垂，半響后才輕咬著下唇：“我父……父母……”
“你的仇人是誰？”
小乞丐低垂著腦袋，沒有開口。
沈臨看了她一眼，“不能說？”
小乞丐抬頭看了沈臨一眼，又低下頭去，點了點腦袋。
沈臨也沒有深究，又問：“你仇人的武功很高么？”
小乞丐似怔了下，點頭。
“有多高？”
小乞丐搖頭。
沈臨樂道：“你連仇人的實力都不清楚，如何報仇？”
小乞丐默然。
她，的確不清楚仇人的實力。
準確來說，是她仇人的實力，遠比她想象中要厲害，恐怖的多……
恐怖到令她絕望！
甚至，若是沒有機遇的話，她極有可能這輩子都無法為爹報仇。
但……
小乞丐眼神底又閃過一絲堅韌，那雙桃花眼兒眼中滿是倔強和不甘。不管如何，無論仇人究竟有多強大，她，也一定要報仇！
小乞丐蜷縮在床邊，緊咬著銀牙，眼眸微紅。
沈臨看出了眼前這小乞丐眼神中的恨意，毫不掩飾。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這小乞丐看似柔柔弱弱，實則內心極為堅強，且性子十分倔強！
不過，沈臨輕搖了搖頭：“你應該找錯人了！”
“我不收徒！”
此話一出，小乞丐猛然一怔，眼眸中浮現慌張。
“為，什么？”
“收徒是要看資質的！”
沈臨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遺憾搖頭：“可惜，你資質不行。”
“可，可是……”
小乞丐蒼白的小臉上，嘴唇微微張了張：“有人說，說過……”
“我武學資質不差。”
小乞丐微微低下腦袋，她記得之前，曾有高人說過她武學資質不錯。
只不過，那時候她并不感興趣。
沈臨樂道：“我說的又不是武學資質。”
小乞丐面露茫然：“那，那是什么？”
“自然是樣貌資質……”
沈臨瞥她一眼：“你長得不好看，這方面資質不過關！”
小乞丐愣神茫然，半響后才弱弱問道：“這，這跟習武有，有什么關系嗎？”
“當然有！”
沈臨瞥她一眼，點頭道：“小爺我若是收個小丑八怪當徒弟，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豈不也拉低了師門的整體顏值水準了？”
沈臨言辭鑿鑿，有理有據。
他們云門雖然人數不多，滿打滿算就三個人。但不管是沈臨，師傅還是他的那位小師妹，無論武學資質還是容貌氣質都極為出眾。
沈臨的那位小師妹雖平日里冷冰冰的，但容貌出落水靈，氣質冷艷，是個冷艷小美人。
至于沈臨的那位師傅，那就更算得上是傾國傾城之姿了。師傅雖極少出現在世人面前，但依舊留下‘云門仙子’的美稱，受江湖中不少人的追捧仰慕。
當然，所謂‘顏值資質’不過是沈臨唬她的說詞，云門并無這樣的規定，但沈臨暫時沒有收徒打算。
此番下山闖蕩游歷，他習慣了獨身一人，可不想有所牽掛連累。再者他都尚還沒出師，沒有師傅的允許，可不能亂收徒。
小乞丐愣住了！
她原本以為這家伙是嫌棄自己武學資質太低，不愿意收自己為徒。
結果……
是嫌棄自己長得不好看？
小乞丐下意識低頭摸了摸臉蛋……雖然瞧不見，但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丑。
臟兮兮的，不修邊幅，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小乞丐。
雖然，這是她刻意如此的掩飾……
“我，我……不丑……”
小乞丐還是忍不住辯解了一下。
“不丑？”
沈臨看了眼坐在床上睜眼說瞎話的小乞丐：“你怕是對自己沒有清楚的認知吶？”
小乞丐低著腦袋，緊咬著下唇，似是猶豫著什么。
她，她本來就不丑。
只是，只是……
似想到什么，小乞丐微微捏緊衣袖下的拳頭。
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行了，先就這樣吧。”
沈臨瞧了她一眼：“也就算你運氣好碰上小爺，救你一條小命！”
“你先暫且在這里歇著，我讓小二送點吃的來，你好好休息吧。”
小乞丐心頭一緊，有些慌張：“那，那你呢？”
“我要出去辦點事！”
沈臨剛起身，便見原本蜷縮在床上的小乞丐也緊跟著想站起來。但她腦袋還昏沉，身子軟綿綿的，掙扎起身有氣無力的，差點栽倒。
“你干什么？”
小乞丐撐在床邊，聲音很輕，似有些焦急，“我，我……”
緊張不安，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沈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猜到什么：“咋的，怕我又丟下你跑了？”
小乞丐沒吱聲，但低著腦袋心虛的模樣，顯然是默認了！
“你還真賴上小爺了啊！”
沈臨嘆氣：“你就不怕我是壞人？回頭把你給賣了？！”
小乞丐緊拽著床榻被褥，小臉兒上有些緊張害怕。她抬頭悄悄看了沈臨一眼，又使勁搖了搖腦袋：“你，你不是壞人！”
得，被個小乞丐發了張好人卡！
沈臨饒有意思問她：“你怎么看出我不是壞人的？”
小乞丐似被這個問題給問住！
怎么看出來的？
半響后，小乞丐搖搖頭：“不，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只是本能的感覺……他，不是壞人！
至少，對自己不壞！
“得，說了跟沒說一樣！”
沈臨擺手：“行了，你就先老實待在這里好好休息，別亂跑，我晚點回來！”
“真，真的？”
“我騙你做什么？”
見小乞丐緊張而又希翼的看著他，沈臨又道：“我的家當可都在這里了，你幫我看緊點。要是丟了什么東西，回頭都算你頭上！”
聽到這話的小乞丐眼睛明顯一亮，她用力的點了點腦袋。
“行了，你好好休息。”
沈臨叮囑了一聲，起身，拿起桌上重新用布條包好的斷魄刀出了門。
剩下小乞丐坐在床邊，一眨不眨的看著沈臨離開房間。隨著房門關上，空蕩蕩的房間內只剩下了她。
小乞丐蜷縮在床榻邊，縮了縮身子，那雙桃花眼兒小心翼翼打量著房間，當瞧見沈臨留下來的行囊時，似是找到什么安全感，小臉兒上浮現一抹淺淺笑意。
她又感覺腦袋開始有些昏昏沉沉，縮了縮脖子，靠在床邊，迷迷糊糊的盯著門口位置，一動不動。
……
另一邊，沈臨提刀下樓。剛準備離開客棧時，便聽到一個驚喜聲傳來。
“沈兄？你怎么也在這里？！”
沈臨回頭，便見一道熟悉身影坐在客棧大堂內，正滿臉欣喜意外的看著他。
正是陸興和！
陸興和起身上前，似意識到什么：“難道沈兄也住在這里？！”
沈臨點頭，詫異道：“陸兄也住在這里？”
“正是！”
陸興和欣喜解釋：“在下前日抵達揚州城時便住在這家客棧，沒想到沈兄竟也住在這里。如此看來，咱們果真是有緣吶！”
“果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沈臨看了陸興和一眼，此客棧距離林家不遠，沈臨在此落腳是圖方便，這家伙昨日說傾慕那林家大小姐……想來目的應該八九不離十！
“對了，昨日與沈兄喝酒，當真是盡興啊！”
陸興和感慨：“這醉香酒果然名不虛傳，后勁十足，在下好久沒有如此盡興過。”
這家伙酒量太差，沒喝多少就醉的不省人事！
這也算是盡興？
“對了，還沒來得及感謝沈兄昨晚的照顧呢！”
陸興和沖著沈臨一拱手，今日一早從醉香樓客房床上醒來，得知昨晚是沈兄吩咐青樓小廝照顧自己。
“無妨，小事一樁。”沈臨擺手，并未放在心上。
畢竟又不是自己付銀子！
陸興和看了眼沈臨手上的東西，這才意識到什么，“沈兄這是要出門？”
沈臨微點頭：“去辦點事。”
“沈兄這是打算去哪？”
陸興和好奇問道：“沈兄初來乍到，這是打算去哪？在下能否幫上忙？”
“出去辦點小事，見個人。”
沈臨朝著客棧門外走去，陸興和也跟了上來：“沈兄這是要去見誰？”
“海棠！”
陸興和下意識點頭：“海……”
他很快愣了下：“海棠？沈兄要見哪個海棠？”
“揚州城還有很多個海棠嗎？”沈臨反問。
陸興和想了想，搖頭道：“這倒沒有，在下也只聽說過醉香樓那位花魁海棠姑娘……”
“那不就是了！”
沈臨點頭，繼續朝著外面走去。
剩下陸興和站在原地還有些發愣，半響后，才猛然反應，眼睛突然睜大：“等等……”
“沈兄你要去見海棠姑娘？！！”
……
醉香樓外。
不愧是揚州城最大的風月銷金窟，哪怕是白天，這醉香樓內依舊熱鬧。門外人來人往，不時三三兩兩人群進出。
“沈兄，你等等在下！”
樓外，陸興和喘著粗氣跟上沈臨步伐：“沈兄，你，你當真要來醉香樓見海棠姑娘？！”
“有問題嗎？”
“不是……”
陸興和面露猶豫，他一開始還以為沈兄是在開玩笑呢，沒想到沈兄真的又來到這醉香樓，還肯定的說要見海棠姑娘。
這……
陸興和拉著沈臨，低聲道：“沈兄，你當真不是在開玩笑？你昨日也到那老鴇說了吧，這海棠姑娘可不好見吶！”
沈臨點頭：“我知道。”
“那沈兄你為何還要見海棠姑娘？”
“我找她有點事！”
“有事？”
陸兄和似一愣，隨即意外驚奇道：“莫非沈兄以前認識海棠姑娘？”
“并不認識！”
“那沈兄你……”
陸興和愈發疑惑，沈兄又不認識海棠姑娘，找她能有什么事？
他有些擔憂：“沈兄，你不會是想來鬧事吧？”
說著，陸興和壓低了聲音：“沈兄莫要沖動啊，這醉香樓來頭不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撒野的地方……沈兄若是真的中意海棠姑娘，在下倒是可以想辦法幫沈兄找幾位與海棠姑娘相似的女子……”
很顯然，陸興和誤會了點什么。
不過，沈臨并未解釋太多，邁步踏入醉香樓。
陸興和瞧見這一幕，有些擔心沈臨當真會強闖醉香樓鬧事，便也趕緊跟了上去。
二人剛走進醉香樓，便聽到一樓大廳門口傳來一陣喧嘩聲。
“小爺我花了那么多銀子，浪費那么多時間，連海棠的面都沒見到過一面，當小爺我是冤大頭是吧？！”
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
接著，便聽到老鴇陪著笑臉的聲音：“哎呦，周公子息怒，您消消氣……周公子您也知道，咱們家海棠向來不輕易見客。不如妾身給周公子介紹幾位咱們家其他的姑娘，保證讓周公子滿意……”
“當了婊子還立牌坊是吧？都來青樓當妓女了，還跟小爺玩賣藝不賣身這套？少廢話，小爺我就要見海棠。今天海棠不來，信不信小爺我掀了你們的店？！”
沈臨與陸興和停下腳步，兩人目光看向不遠處大廳。
一位衣著華麗的公子哥正滿臉憤怒情緒，身后跟著幾位狗腿侍衛。
青樓老鴇則是陪著笑，小心翼翼招待著。
“哎呦周公子，您這不是為難妾身嗎？”老鴇滿臉為難。
公子哥冷笑一聲：“小爺我也不讓你為難，說個數吧，無論多少銀子，小爺我都出得起！”
“周公子，這真不是銀子的問題……”
“你們當真不把小爺當一回事是吧？！”
年輕公子哥憤怒了，推三阻四，各種推脫找借口，他早忍夠了。
開個青樓，一個什么破花魁竟然還不接客！
這不是故意吊凱子？
“小爺我今天非要拆了你們的店！”
正當這年輕公子哥滿臉憤怒，一旁身后的那名狗腿子連忙拉住了他，湊到他耳邊說了些什么。
很快，便見原本處于氣憤失控邊緣的公子哥似乎冷靜了不少。但臉色依舊很不好看，冷哼道：“你給小爺我交個底，海棠姑娘到底什么時候能見客？”
老鴇小心翼翼為難道：“妾身也不清楚，海棠姑娘若是想見客，自會見周公子您。若是不見，妾身也無能為力！”
“哼！”
年輕公子哥似乎還想發火，但一想到這醉香樓的背景來歷，又暫且忍住。
“小爺我還就不信了，你們這花魁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裝的這么金貴，小爺我遲早讓她跪著來求小爺！”
說罷，年輕公子哥憤怒一拂袖，不甘心的轉身打算離開。
站在一旁的老鴇，眼神底閃過一絲忌憚，松了口氣，回頭，便瞧見出現在門口的沈臨和陸興和，臉上當即再度露出欣喜笑容。
“沈公子，陸公子，您們二位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