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麟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青梗山中的連番大戰,使得他并沒有得到足夠的睡眠,就算武者的體質異于常人,在氣空力盡后也與凡人無異。
回到青禾縣后,兩人燒水洗澡倒頭就睡,就連包裹里的血靈參都被拋之腦后了。
想到云薇身上的毒還沒解,許麟在簡單洗漱一番后,就帶著那株小臂長的血靈參敲響了云薇的房門。
“在那種環境下,你竟然還挖了一株血靈參?真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好。”
云薇的話是這樣說,臉上不由露出了些許笑容,剛剛起床的她未施粉黛,相較于平日里倒是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感覺。
雖說藥材沒有全部湊齊,但是主藥已經到手,云薇也破境成功,強行逼出毒素也不難。
許麟在院子里給云薇護法,同時也要消化昨夜在回聲谷中被迫吸收的血氣。
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夜,但是還有不少血氣留存體內,運轉《谷神經》后它們逐漸被轉化為真氣。
一個大周天之后,許麟長出了一口濁氣,洗經伐髓更進一步,實力也上了個臺階。
考慮到青梗山的事情還沒徹底落下帷幕,實力的快速提升,就顯得難能可貴了。
就在此時,許麟聽到一陣腳步聲正在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走來,人數眾多而且大部分都是武者。
什么大人物要來了嗎?
許麟對于如此大張旗鼓而來的人,反倒是不怎么擔心對方圖謀不軌。
“咚咚咚~”
平穩有節奏的敲門聲傳來,至少說明對方這次拜訪表面上沒有惡意。
打開院門,許麟的目光落在了被一眾夜游人拱衛的景王世子身上,準確地說是落在對方的念珠上。
黃金、白銀、琉璃、瑪瑙……足足七種珍寶,念珠上更刻有菩薩羅漢很是不凡。
許麟不認識景王世子,但是卻認識秉燭司的夜游人是什么裝束。
秉燭司作為皇帝的耳目,就算生了別的心思,投靠的人地位絕對不會差,于是許麟就斷定了來者必然是天皇貴胄。
結合年齡與信佛兩個信息,他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這是什么風,竟然將世子殿下給吹來了?”
“見一見我的堂妹,應該不算是什么過分的要求吧。”
“不巧,她現在不方便見人,改日必將登門拜訪。”
許麟的一番話引起了夜游人們的不滿,區區蛻凡境武者,還是一個罪臣之后,說話如此囂張屬實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就在有人想要當狗腿子,上前幫自家主子咬人的時候,景王世子卻擺了擺手。
眼前之人確實是罪臣之后,但是玉京城的那位九五至尊究竟是什么心思沒人能猜透。
十年前,許首輔所做的事情,莫說誅九族便是誅十族也不為過。
建武帝怒極之下也只是殺了許首輔,流放其全家而已,甚至連那些門生故吏都沒牽連。
特別是作為許麟母族的薛家,前些年送了個女兒入宮,很快就晉升妃位,薛家也在朝中水漲船高。
枕邊風吹一吹,說不定許麟也能重返玉京城。
如此一來,眼前的落魄青年便有些不好惹了。
“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你和她扯上關系,可算不上明智之舉。”
“這種事情就不勞煩世子殿下操心了。”
許麟聽懂了對方的潛臺詞,建武帝大概是要將十年前的事情給揭過去了。
看得出來這位九五至尊的胸懷確實寬曠,當初要不是實在下不來臺,說不定許家也不會被流放。
不過,有些事情能揭過去,有些事情注定揭不過去了。
云薇的存在永遠是建武帝心頭的一根刺,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是以何種方式繼位。
就算建武帝不計較,卻也不妨礙有些人以云薇的身份大做文章。
從理性的角度來說,云薇悄無聲息地死在一個不知名的角落,是對所有人而言都好的結局。
景王世子原以為這么簡單的道理誰都懂得才對,沒想到……
“你真的不讓路?”
“我說了,現在不方便。”
氣氛頓時沉重了起來,先前景王世子不愿招惹許麟是建立在許家將要復起的前提下。
許麟如此行事,便會毀了許家的未來,那么他就沒有多少顧忌了。
就在場面要朝著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之時,隔壁的院門突然打開,李寡婦帶著笑意走來,順便將一張紙條遞到了景王世子手中。
看著紙條上熟悉的字跡,景王世子面色一陣變換,最終帶著一眾夜游人回去了。
直到他們消失在道路的盡頭徹底走遠,李寡婦才算是松了一口氣,還好她有特殊渠道能聯系上景王,不然還真鎮不住這位世子殿下。
問題是,接下來該怎么應付許麟呢?
“剛才真是多謝你了,進屋喝杯茶吧。”
“你就不好奇,我給他看了什么?”
“能是什么?看他表情就知道,挨了自家老爹的訓斥,一肚子火沒地方撒呢。”
許麟不清楚景王父子為何會在對云薇的處置上有分歧,好在這位老父親還鎮得住兒子,否則剛才就要見血了。
這番話倒是李寡婦有些不淡定了,許麟這樣的態度,就像是早就看破她的身份。
關于李寡婦到底是誰的人,今天之前許麟的心中一直沒有定論,只是單純覺得自家隔壁實在是個很好的監視地點。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許麟不會忘記過往歲月中,李寡婦對他的照顧,故而也不會在李寡婦傷害他前做些什么。
恰逢此時,云薇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體內毒素盡數祛除后,氣質也發生了變化。
剛才發生的事情,她大概也聽到了,隨即一雙美眸落在了李寡婦身上。
云薇以前有些事情一直想不明白,但是現在卻逐漸有了一些頭緒。
景王世子能找到這里,情報來源必然是李寡婦,而她能如此快得確定云薇的身份,必然是見過畫像之類的東西。
雨花觀的十年清修,表面上無波無瀾實則暗流涌動。
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景王的注視之下,所以風雨樓的刺客才會失手,進而讓一個死士來追殺。
“麻煩給皇叔帶個信,這么多年的照顧云薇記在心頭,此間事了必然前去拜訪。”
“一定轉達。”
李寡婦連忙應下,一口水也不顧上喝就回到了自家家中。
剛才云薇給她的感覺,就像是景王一般,不……比景王的氣息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