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欣站在鏡子前整理著白大褂,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保持專業的態度。
“欣姐,趙攝影師到了。”丁杰探頭進來,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他好像提前來了半小時。”
虞欣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系好最后一顆扣子。她能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略顯蒼白的臉色,昨晚那條短信讓她失眠了大半夜。
推開診室的門,趙慎言正蹲在地上擺弄器材。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目光和虞欣在空中短暫相接。
“今天先拍攝呱呱的故事。”虞欣走到住院部,語氣平靜,“它的恢復情況最好。”
趙慎言點點頭,架好三腳架。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進來,在他側臉投下細密的光斑。虞欣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那輪廓依然和記憶中一樣分明。
“需要我配合做些什么嗎?”虞欣問道。
“就像平常一樣就好。”趙慎言調整著鏡頭,“我記得你最擅長的就是和動物互動。”
趙慎言怎么又是這樣。
虞欣在心里嘆了口氣。他總是能輕易地把話題帶回過去,仿佛那十年的空白從未存在過。
她打開籠子,呱呱已經認得她,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虞欣輕輕撫摸著它的背部,檢查著傷口的愈合情況。
“咔嚓”——快門聲響起。
“等等......”虞欣下意識地抬頭,“你還沒有說開始......”
“最真實的瞬間,往往在抓拍的這一刻。”趙慎言的聲音透過相機傳來,“就像高中時,你給那只流浪狗包扎時的樣子。”
虞欣的手頓住了。
那是他們故事的開始,也是她最不愿回憶的時刻。
“我們專注在當下好嗎?”她垂下眼睛,繼續給呱呱做檢查。
但趙慎言似乎鐵了心要揭開那些舊事:“你知道嗎?那年夏天之后,我去了你原來的大學找過你。”
虞欣的身體猛地僵住了。
“但那時你已經辦理了退學。”趙慎言放下相機,直視著她,“為什么不告訴我?”
診室里突然安靜得可怕。呱呱似乎感受到了氣氛的緊張,輕輕“喵”了一聲。
十年前那個雨天的畫面突然涌入腦海。醫院的走廊,刺眼的燈光,父親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那張天價的醫藥費單,和學校寄來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有些選擇,不需要讓每個人都知道。”虞欣的聲音很輕,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
“所以你寧可斷絕所有聯系,也不愿意告訴我實情?”趙慎言向前一步。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虞醫生,急診!”護士的聲音,打破了房間內的壓抑,“三區送來一只骨折的邊牧!”
虞欣幾乎是逃也似的沖出診室。直到走廊盡頭,她才停下腳步,靠在墻上深深地喘息。為什么?為什么他非要提起這些?
當年的選擇,她不是沒有猶豫過。
但在父親的病情和趙慎言的前程之間,她只能選擇切斷一切聯系。他那么優秀,有那么好的攝影天賦,她總不能讓他為了自己放棄國外的深造機會吧,這樣也太自私了。
處理完急診的邊牧,虞欣疲憊地回到診室。趙慎言還有沒走,正在整理剛剛拍攝的視頻
“抱歉,剛才有急事。”她故作平靜地說。
“你總是這樣。”趙慎言突然說,“遇到問題就選擇逃避,把所有的苦都自己扛著。”
“我沒有......”虞欣透著一絲無奈回答。
“那你告訴我。”他轉過身,眼神帶著幾分咄咄逼人,“為什么當年明明收到了國內大學的offer,你卻選擇去讀夜校?為什么要瞞著所有人去打三份工?為什么要自己承擔父親的醫藥費?”
虞欣有點不可置信的問:“你......你竟然調查我?憑什么調查我,這是我的隱私快點道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侵犯你的隱私。”趙慎言兩眼猩紅,可憐巴巴地看著虞欣說。
“這還差不多。”虞欣態度軟了下來。
“我找了你整整兩年。”趙慎言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直到偶然遇到你的高中同學,才知道你父親生病的事。你以為這樣是在保護別人,實際上你是在傷害你自己。”
“夠了!”虞欣突然提高了聲音,“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我們只是工作關系,請你保持專業的態度。”
趙慎言盯著她看了許久,最后深深地嘆了口氣:“好,我不逼你,暫時就這樣。不過虞欣,你要知道,這次重逢不是偶然。”
他從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這是十年前你落在我那里的東西。里面有一張照片,我一直想親手還給你。“
虞欣愣住了。她記得那張照片,是她和趙慎言在高三時的最后一次合影。那時的他們靠得那么近,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
“我......”她剛要開口,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
“請問是虞醫生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孩焦急哭泣的聲音,“我快到你們醫院門口了,我的貓貓被車撞了,它流了好多血……”
“丁杰,準備DR室拍片。”虞欣立刻切換到工作狀態。
她快步走向門口,卻在經過趙慎言身邊時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低聲哀求說,“虞欣,這次讓我陪你一起面對。”
虞欣掙拖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但她不能讓它們流下來。
早在十年前,她就選擇獨自承擔一切,現在也一樣。即使趙慎言回來了,即使他知道了真相,即使有些傷痕,也早已結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