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鐘,幾乎可以說是理所應當的,基地里再一次出現了死亡事件,姿態和先前幾名死者一模一樣,簡書和簡葉來到現場時,尸體還留有余溫。
“一天兩名嗎?”簡葉把死亡現場牢牢印在腦子里,她靠著宿舍門框,淡淡道:“也是【警備】部門的調查員,為什么死者只在他們之中產生?”
“是那名0711——02的手只能伸到【警備】部門嗎?”
他們通過覆蓋整座基地的監控錄像調查了幾名死者近段時間的形成,以及接觸過的調查員,想從中找到些共同點。
令人意外的是,他們雖然同處一個部門,但工作內容卻截然不同,與所有死者接觸過的調查員除了褚河之外,沒有其他人。
“看來我們必須要懷疑褚河了。”
“你不覺得這有些刻意?我是說我們發現線索的……流程。”簡葉把玩著散在肩上的長發,說道。
“這不影響我對事態的判斷,簡葉。”簡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監控,說道:“假設這是那名0711——02刻意引導我們發現的線索,這就引出了另一個問題——”
“為什么0711——02會盯上一個沒腦子的肌肉笨蛋,而不是其他人?難道就因為褚河最蠢,最好坑騙嗎?當然不是,論愚蠢程度,我認為韓振超和他有的一比。”
“你想說褚河在0711——02,或者說0711——02身后之人的計劃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
“是的,雖然我暫時不會處置褚河,但讓我們把這個懷疑留在心里。”簡書叫來幾名調查員,讓他們把尸體搬到太平間,省的留在這兒徒增晦氣。
尸體被搬走了,但他卻沒挪動身子。
簡書坐在宿舍簡陋的小鐵床上,靠著墻壁,開始估算這場鬧劇的背后之人是祝祈年的可能性。
他方才那句話是在測試,他在測試“懷疑”二字對于幕后之人有著怎樣的意義,又會引發怎樣的效應,似乎每當他懷疑某個人或是某件事的時候,周遭的情況就會產生細微的,不易察覺的改變。
通過趙希,他得知有人在暗中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這個猜測并未被證實,但可能性非常之大,一旦他和簡葉產生懷疑心理,幕后之人就會進行暗中操作,悄無聲息地改變這場鬧劇的格局。
……
實驗室里。
“真有意思。”
女人剛剛借用祝祈年大概一個月沒有使用的淋浴間洗了個澡,她的身體不會臟,但定期洗澡會讓她有種安定感,否則她會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彌漫著讓人敬而遠之的味道,就像那邊的某個小朋友一樣。
她穿著松垮的浴袍坐在搖椅上,祝祈年抿了抿唇,她在掂量要不要給褚河下發這個懲罰。
“真是很艱難的抉擇。”女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起來,“我沒記錯的話,你給每個人預定了五個懲罰,而褚河的第二個懲罰是強制性的每天至少殺死一個人,疊加上一個懲罰,以他現在的狀況來講,顯然不可能同時完成兩個懲罰的要求,而無法達成要求,就意味著任務失敗,他會當場死亡。”
“簡書是在試探你,不對,在他的視角里,對你依舊是持懷疑態度,所以與其說是在試探你,不如說是在試探這場游戲背后的始作俑者……雖然這說法也差不多就是了。”
“下放懲罰,褚河死,簡書驗證猜測,你很容易暴露。”
“不下放懲罰,又不符合游戲的規則,但作為這場游戲的發起人,你是必須遵守規則的人,否則你處心積慮發起的游戲又算什么呢?”
女人有條不紊地講出了祝祈年的顧慮。
“他們真是長大了,竟然能讓你覺得糾結。”她忍不住感嘆道。
“這很正常,我做的那么明顯,如果現在還發現不了,我倒是要懷疑他們倆這些年究竟學了些什么。”
祝祈年沒猶豫太久,按下Enter按鍵,將懲罰下放。
藏在管理局某個角落里的,屬于褚河的手機嗡嗡震動了兩下,但可惜,身處辦公室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了短暫的倒計時。
今天死亡的調查員僅有一名,是薛迎使用她的權限進行控制的,和褚河沒有半點關系,零點一過,他的任務就會宣告失敗,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結局。
“薛迎本來可以控制其他部門的調查員的,那樣一來,褚河說不定就不會被簡書懷疑了。”女人搶了祝祈年一塊餅干,配著咖啡慢條斯理地咀嚼起來。
“是葉宗凡。”祝祈年的語氣漫不經心,“他想得倒美,如果褚河成為了簡書的懷疑對象,他們這些人的嫌疑就會大大減弱,也就能提早‘無罪釋放’,進行其他行動。只可惜,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我下放的第二個懲罰會導致褚河直接死亡,也沒算到簡書會思考得如此深入,更沒算到……他們之中出了一個極度聰明的內鬼。”
“你挑錯了人,葉宗凡和趙希都比薛迎更適合領導者這個位置。”女人眉梢上揚,從旁邊的行李箱里抽出一張面膜。
祝祈年有些不滿她把實驗室當成自己家的行為,微微蹙眉,冷冰冰地道:“真希望你能從人類身上學會‘距離感’這三個字。”
時間很快來到傍晚十一點五十九分。
褚河的心臟怦怦直跳,不知為何,他心里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有什么難以挽回的壞事即將發生在他身上似的。
“你沒事吧?”蘇思唯瞥他一眼,皺眉道:“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褚河搖搖頭,正想回答,眼睛卻猛地看向墻壁上的掛鐘。
00:00。
心臟仿佛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死死攥住,他只覺得心口抽痛,身體各項機能都在以可怕的速度衰退,眼前發黑,渾身無力,呼吸困難,多種癥狀整齊地出現在他的身體里。
“砰!”
在其他六人驚愕的目光中,他的身軀搖搖晃晃,直挺挺地向前倒去,額頭狠狠磕在桌角,如同沉悶有力的重錘,重重砸在辦公室所有人的心臟上,一時間,他們竟也覺得呼吸有些不暢。
“喂!”
葉宗凡看了眼掛鐘上顯示的時間,就知道這是祝祈年的懲罰。
他想過懲罰可能會比較嚴重,但沒想到會嚴重到這個程度。
他幫臉著地的褚河翻了個身,聶康連忙走過來,下意識想進行急救措施,但摸到褚河身體的時候,他就重重嘆了口氣。
“……沒救了。”
“該死!”
葉宗凡怒罵一聲,這憤怒的模樣倒不是裝出來的。
褚河當然可以死,但他不能在這時候死,更不能以這種姿態去死。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心中諸多情緒交織在一起,但考慮到辦公室里有監控,也不敢真真切切表現在臉上,只是交換了幾個眼神,都從同伴的眼睛里讀出了一種名為“不安”的情緒。
褚河在這種時機,以這種姿態邁向死亡。
簡直糟透了。
趙希站在外圍,右手掌心撐著辦公桌面,姿態懶散隨意。
褚河的死其實在她意料之外,不過這蠢貨死的很好,時機也對,她很高興。
葉宗凡扔掉褚河的尸體,臉色發白。
“哎呀呀……”
監控室里,簡書盯著屏幕里的情景,笑容意味深長。
他敲了敲桌子,喚醒趴在桌上打盹兒的簡葉,后者打了個哈欠,起身時無意間瞥見顯示器里褚河的尸體,瞬間就清醒了大半。
“簡葉,你來猜猜,這場游戲會是誰的勝利?”
“如果我說是你,有獎勵嗎?”她的右手托著下巴,神色困倦。
“正面回答。”簡書不接受她糊弄似的奉承言論。
“……你這問題很難給出一個準確答案,好像在問我棋手和棋子之間會不會產生勝利者是一個道理。”針對辦公室里的情景,簡葉僅僅只是驚訝了一小會兒,回過神來后,她重新趴在桌上,只留給簡書一個后腦勺,以及一句摸不著頭腦的話。
“呵呵,好吧。”
簡書靠著椅背,臉上的表情說不上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