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恩莊園很大，但此時的氣氛卻有些凝固。

奧古斯特看了一眼抱著一塊小甜餅埋頭苦吃的小浣熊，心說這里也就你最快活了。

初來乍到，他現在內心飽受煎熬，急需找個地方獨處，捋一捋思緒。

現在的布魯斯在阿爾弗雷德面前完全藏不住事，更不要說他才剛遭遇到了回到哥譚后最大的一次挫折，現在他的傾訴欲望壓都壓不下去。

但在說話之前，他飛快地瞥了奧古斯特一眼。

奧古斯特心領神會，這對主仆有話要說，他還是少摻和為妙，正好閃人。

但他剛要起身，就被布魯斯阻攔。

“我并不是趕你走，洛佩斯先生。”布魯斯抱歉地笑了笑，卻扯到了身上的傷口，倒吸一口涼氣。

由于此人有一道從額頭貫穿下巴的傷疤，這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加猙獰了。

奧古斯特好心提醒說：“很高興您還沒有忘記我們在——的遭遇，既然如此，也許您臉上的偽裝可以考慮卸掉。”

潛臺詞就是，既然布魯斯·韋恩還記得他們在午港的經歷，那肯定就知道奧古斯特見過他的真面目，臉上的偽裝還是卸了吧，都化開大半了，看著都難受。

不出意料，“午港”這兩個字又被消音了。

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只能看到奧古斯特的嘴巴在不斷張合，但聲音卻一點都沒有漏出。

布魯斯對此并不意外，顯然在車上的時候他并不是完全昏迷的狀態。

他只是尷尬地笑了笑說：“我會的。你知道的，哥譚的小報記者無處不在，給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擾……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奧古斯特捧場地點點頭，但完全沒把這個解釋放在心上。

你是漫畫里的重要角色，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而阿爾弗雷德則是一臉看破不說破的表情。

布魯斯少爺可能會因為媒體而感到困擾，但絕對不會偽裝成這個樣子，還帶著一身的致命傷回到家里。

布魯斯開始講述他的經歷：“我出了一點意外，在脫離危險后，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識，醒來時，就躺在一個陌生小鎮的街頭上，走了兩步就見到了它和洛……奧古斯特，我可以這么稱呼你吧，洛佩斯先生？”

“它”指的自然是吃飽喝足的小浣熊，這會已經躥到客廳的吊燈上了——奧古斯特完全沒注意到它是怎么做到的。

奧古斯特很快回過神：“當然，我的榮幸。”

阿爾弗雷德問：“是什么小鎮？”

“我們都無法說出它的名字，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絕對不屬于哥譚。”

奧古斯特心想它不僅不在哥譚的地圖上，說不定都不在你們的世界地圖上。

他好好一個外地人都給卷進來了。

“緊接著，我們走上一條奇怪的小徑，遭遇了一些……奇特的經歷，很快就回到了哥譚。在我的記憶中，這次經歷前后花費不到一個小時，但阿弗你卻說我已經失蹤了七天，這就說明那個地方和哥譚有不小的時間差。”

布魯斯并沒有明說是什么意外，而是三兩下說完了自己進入午港后的遭遇，然后轉頭看向奧古斯特。

意思很明顯：我說了我是出了意外才到那里的，你呢？

奧古斯特隨口想了個理由：“我也出了一點意外，睜眼后也出現在了那個小鎮上，之后發生的事情和您說的完全一致。”

阿爾弗雷德看向布魯斯說：“或許您愿意告訴我出了什么意外，才導致您受了這么重的傷。GCPD（哥譚警察局）告訴我，您在酒店和好萊塢巨星有一場長達七日的邂逅，但那位女士卻告訴我，自她抵達哥譚后就沒見過您一面。”

布魯斯沉默了很久，看起來有點難以啟齒。

奧古斯特適時起身說：“我有點累，就先去休息了，失陪。”

管家阿爾弗雷德將奧古斯特帶到一間客房，妥善安排好一切后就匆匆離去了，想必是去和布魯斯·韋恩連夜對賬了。

根據他的觀察，這兩人的感情相當復雜，阿爾弗雷德說是仆人，但看起來更像布魯斯·韋恩的長輩。

忙碌了一天的奧古斯特躺在床上，很快陷入沉睡。

書房里，確認了隔墻無耳的布魯斯很快對阿爾弗雷德交代了自己先前——失蹤前前——的經歷。

他所圖甚大，先前的失敗已經讓他看清了現實：他需要一個助手，還必須是一個能完全托付信任的助手。

這個人，除了阿弗，不作他想。

阿爾弗雷德撐著額頭沉默良久，他并沒有反駁，心疼之余，一條條重要的情報從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這位曾經來自軍情五處的退休特工說：“當然，少爺，您需要裝備，還需要一個隱蔽的空間作為總部。”

“這都不難解決，”布魯斯說，“莊園底下有一個巨大的洞窟，那將是一個完美的總部。”

“最重要的是，您必須要讓哥譚人感到恐懼。”阿弗說。

“我需要一個能讓哥譚的惡棍們見到就會感到恐懼的象征。”

布魯斯說著，視線掃過陳列在書架上的一座蝙蝠雕塑，又想起那只跟在奧古斯特身邊那只小浣熊，身上的蝙蝠標志。

他的腦海突然閃出一些片段。

在布魯斯還小的時候，曾有一只蝙蝠穿破窗戶的玻璃，沖到了他面前。

當時的他被嚇壞了。

年幼布魯斯對這樣和黑暗結伴而行的生物感到恐懼，但在哥譚，蝙蝠無處不在。

他懷抱著恐懼又興奮的心情，央求父親托馬斯打造了一座蝙蝠雕塑，想要鍛煉自己的膽子，彰顯勇氣。

現在，他正坐在當年的位置，分毫不差。

他早就做好了決定，不是嗎？

“蝙蝠，”布魯斯說，“我想好了，阿弗。我要成為蝙蝠。”

他的話音剛落，陰沉了幾天的哥譚天際終于爆出一片亮光，雷鳴聲隨后響起，就像是繃到極致的黑色塑料袋不負重擔，大雨傾瀉而下。

在韋恩莊園之外，漸漸浮起了一層寒霧。

夜行的蝙蝠掠過荒郊，陰冷的風拂過它們的翅膀，偶爾傳來幾聲低沉的咆哮，斷斷續續，像是哀怨，又像是憤怒。

城市的邊緣，一塊立牌歪歪斜斜地矗在濕潤潤的土地上。

歡迎來到哥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