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么說,難道你有什么主意?”
敖廣看著陳勝,目光上下打量。
這個年輕人本身也是龍族,算是他的后輩,與之相處,自己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好像又看見了三兒子敖丙一樣。
此刻對方出言相勸,處處為自己著想,更贏得他心中一片好感。
陳勝不知龍王心思,只感覺對方的眼神好像有些曖昧,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老家伙不會有什么龍陽之好吧?
不動聲色的松開搭在敖廣肩上的手,陳勝沉吟道:
“如今看來,您順著臺階下來最好,千萬不要再跟闡教繼續糾纏,那樣只會激化矛盾。”
“噢——我順著臺階下來?。”
敖廣抹了把額頭上的鮮血,又看了看被混天綾勒的奄奄一息的弟弟,心簡直像刀割一樣。
“你讓我順著臺階下,可我的臺階在哪呢?”
他目光幽怨,語氣中藏著一絲悲憤。
自己帶著圣旨而來,哪吒如果束手就擒,自然算是給了他臺階。
可現在那孽障把他們按著又打了一頓。
我的臺階到底在哪呢?
“咳咳——”
他這樣委屈的說話,讓陳勝終于醒悟過來,自己確實有些欠考慮。
自始至終,好像一直都是哪吒在激化矛盾。
四海龍王只是奉旨前來而已。
所以關鍵點,還是在于哪吒!!
心有判定,其不覺望向房屋廢墟。
先前還富麗堂皇的宅院,如今已被兩道雷劈的不成樣子。
李靖滿身土灰,遍數狼藉,保護攙扶著殷夫人,從廢墟中蹣跚爬出。
看到這兒,陳勝突然靈光乍現,露出一抹笑容,低頭對敖廣道:
“前輩,如果我能給您個臺階,您能放過李靖他們嗎?”
老龍王覷眼瞧了瞧李靖。
按照他的想法,恨不得讓李靖全家為自己兒子陪葬。
可現在這種情況,連哪吒都很難解決……
局面糜爛,天王老子恐怕都不好收拾,陳勝又哪里來的自信?
“罷了,你若是真有辦法,饒他們一命又何妨。”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咱們一言為定!”
他伸出手,與敖廣擊掌為誓。
隨后快步來到李靖夫婦面前,說道:
“龍王是奉天庭之命而來,如今哪吒鬧的太兇,一旦天庭發難,你們全家都可能受到牽累。”
“我現在有一個辦法,你們聽還是不聽?”
一場大亂,早就讓李靖和殷夫人六神無主,聞聽陳勝有辦法,二人哪有不應之理。
忙說道:
“道兄如能相救,李靖一家感激不盡,有什么辦法你就快說吧。”
陳勝笑了笑,高深莫測地留下一句話,“待會兒看我眼色行事。”
李靖、殷夫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不過到底其曾與之合作過一次,知道陳勝為人頗有急智。
上回便說聽他的吩咐,結果成功救出石磯。
這回情景再現,他心里多少有一些信心。
“那就拜托道兄了!!”
陳勝點點頭,目光轉向火云籠罩的天空,真氣聚于喉嚨,突然大聲喊道:
“哪吒,你有本事先下來!!”
聲音洪亮,震撼四野。
哪吒正與西海龍王、北海龍王斗的不亦樂乎,乍聞聲音,忍不住回頭一看。
見喊他的是陳勝,心中怒火騰的升起。
“我還沒騰出手對付你,你自己倒是等不及了。”
當下舍了二龍,飛撲下來,半空變回人形,瀟灑落地。
“你這潑泥鰍,上回大膽搶去石磯,這回居然還敢放肆。”
陳勝沒理會他的叫罵,呵呵一笑,譏諷道:
“哪吒,都說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漢,可我今天才知,原來你連個畜生都不如!!”
他語出驚人,明知哪吒在氣頭上,居然還指著鼻子大罵。
不說李靖,連四海龍王都嚇的瞪大眼睛。
“這小子不要命了?”
哪吒也被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召回乾坤圈,抬手就想打死他。
然而不等其動手,陳勝已快速說道:
“你口口聲聲說紂王當滅,要保周室興盛,可你自己看看,你連你娘親都保護不了,又如何保的了天下?。”
說著側身一閃,身后的廢墟中,殷夫人和李靖的身影顯露出來。
哪吒剛要出手,卻被這一聲“娘親”狠狠砸在心上,驚的動作頓止。
在李府的日子里,李靖總是對外人偏袒有加,對他百般挑剔,仿佛他是這世上最多余的存在。
唯有娘親,始終如一地疼惜他、關愛他。
慈愛的目光,曾無數次溫暖過他孤寂的心。
此刻他眼神急切地投向母親。
就見殷夫人渾身沾滿塵土,發絲凌亂,散落在臉頰兩側。
原本秀麗的面容,此刻寫滿了疲憊與憔悴。
唯有一雙眼睛,依舊緊緊盯著他,
眼中的擔憂與關切如潮水般洶涌,似要將他淹沒。
剎那間,哪吒如受電擊,只覺胸中燃燒的怒火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熄滅的同時,又給他留下滿心酸澀。
陳勝目光敏銳,一眼就瞧出哪吒的情緒變化,心中暗喜自己賭對了。
李府當中,李靖管的嚴厲,肯定不受哪吒喜愛。
但殷夫人一貫疼惜哪吒,必然是他的軟肋。
只要捏住軟肋,哪怕你強如龍虎,有一腔壯志雄心,也得乖乖跪下當奴才。
于是趕忙趁機開口道:
“你本是靈珠子轉世,借了你娘的精血才得以成胎,尋常人懷胎十月,你娘卻苦苦孕育了你三年。”
“這三年的艱辛與期盼,豈是你能想象?”
“如今你剛剛長大成人,還未能報答親恩,卻莽撞行事,讓你娘身陷殺身之禍。”
“龍三太子因你而死,如今龍王奉旨而至,你娘怎生逃脫?”
他言辭犀利,句句如針,三句話不離哪吒的母親。
這些話看似平淡,卻像淬了毒的利箭,直直刺進哪吒心窩,讓他又氣又急又無奈。
“你這泥鰍胡說八道!我才不管這些,只要殺光四海龍王,我娘就一定能平安無事!”
他雙眼圓睜,臉頰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緊握著乾坤圈的小手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
陳勝時時觀察他的情況,手心里悄悄捏著一把土,一旦覺得不好,立馬發動土遁逃離。
好在哪吒被他說的有些破防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當下不屑一笑,冰冷的道:
“殺死龍王,天庭兵馬又至,除非你與家人斷絕關系,否則他們永遠都會受你牽累。”
“那……那我就殺上天庭去,讓他們不敢再來招惹!”
哪吒滿臉漲紅,怒吼道,眼中的火焰似乎要將這天地都燃燒起來。
“呵!”陳勝不屑地冷笑,“連你師祖元始天尊都不敢說殺上天庭,你又說這些大話做什么?!”
哪吒聞言沉默。
是啊,連師祖都做不到的事情,自己又如何能行?
他緊咬著下唇,雙手握拳,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
過了許久,才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那我就與家里斷絕關系便是。”
“你以為這是隨口一說就能做到的事?”
陳勝眼中的嘲諷之意更濃,
“你身上流淌的血、身上長著的肉,哪一樣不是你娘千辛萬苦賦予你的?”
“這血脈親情,豈是你想斷就能斷的?”
最后一聲,仿若洪鐘大呂,在哪吒耳邊轟然炸響。
直震得他耳朵嗡嗡,身形不禁一晃。
卻是心神被陳勝言語誘導,一時失守。
哪吒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母親。
殷夫人身形憔悴,滿面擔憂與不舍,眼神中都是對他的慈愛與牽掛。
哪吒的心再一次被刺痛,只覺有千萬根針在扎一般,眼神忍不住恍惚了起來。
似乎在掙扎,又似乎在抉擇。
片刻之后,他猛地一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盡是決然,咬牙切齒道:
“斷得了!斷得了!我哪吒決意要斷,就一定斷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