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毛男子看著失去生命特征的同伴，嘴里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對著李鎮的方向吼了一聲后，恨恨地轉身跑掉。

“咦？”

此時李鎮正欣喜于貫力勁有所突破，沒想到對面竟然跑了，一時有些驚疑不定。

而就在這時，他的身后突然傳來靴子磕碰屋頂混凝土的清脆響聲。

“那頭亞種想殺你，你為什么不殺它？”

李鎮臉色一變，立馬翻滾轉身。

卻見來人竟是之前大老板陪同視察的青年軍官，便道：“呃，那家伙的速度很快，我跟不上。”

青年走到李鎮面前，上下打量著他，隨后錯過身說道：“有自知之明，以后在戰場上可以活得更久...先認識一下，我叫張青峰，聯邦上尉銜，正在追查一起涉嫌通敵的惡性走私事件。”

“張Sir，我是受大老板吩咐辦事，也是第一次來，看樣子找錯了地方。”李鎮果斷丟出大老板。

“叫我上尉。”

張青峰糾正稱呼，接著說道：“你沒找錯地方，證據就在下面，你將東西找出來，天黑之前帶回船廠，不然同罪論處！”

話音落下，他就已經朝著灰毛男子消失的方向追去，速度之快更勝前者數籌。

“通敵，惡性走私...”

李鎮暗呼倒霉，不過為了小命著想，只好跳下屋頂，一腳踹開房門。

房間很空曠，只有中央位置支著一根木頭柱子，窗邊擺放著一張散發著腥臊氣味的破床。

以及床頭的兩具被啃得露出白骨的尸體。

李鎮只是瞟了一眼，胃中就一陣翻涌，隨即強行將目光移到其他位置。

很快他就在床板夾層下翻出一個黃皮夾子。

“有東西。”

隔著皮層捏了兩下，李鎮眼睛頓時亮起。

傾倒皮夾，抖動一番，只倒出一本約巴掌大小、兩厘米厚的幽黑的小冊子。

“小吞...功？”

李鎮費力地認出上面有些久遠的斑駁文字，像是書上故事中會提到的一類功法名字，心里不免覺得有些稀奇。

“...碰都碰了。”

內心掙扎了一秒，李鎮就將這本小冊子翻開來。

嘔——

翻開的一瞬間，一股腥得發膩的味道直竄天靈蓋。

“呸！”

他只當是剛才兩個異獸亞種的殘留體液，便捏著鼻子開始閱讀起來。

看得很吃力，但是他就像是著了魔一樣沉迷了進去。

【小吞功：G級（0/10），效果：不挑食】

“啥？”

視野中蹦出來的一行小字讓李鎮驚醒，透過虛幻的文字，他看見自己已經與先前所見的幾具猙獰白骨近在咫尺。

“哇草！”

他神色驚悚，嚇得一躍而起，又看了看手中的黑色冊子，立馬將其扔在地上，心中滿是不安。

“真尼瑪邪性。”

此時再看眼前虛幻飄曳的‘不挑食’三個字，頓時又泛起了惡心。

轟...

遠處響起炮聲，比中午那會兒更為清晰，他這才注意到時間已經接近傍晚。

準備離開時，李鎮想起身后那幾具白骨殘尸，最終嘆了口氣，從地上抬起一塊大石，用力朝支撐屋頂的柱子擲出。

隨著轟隆聲響起，失修已久的房屋倒塌，將那幾具白骨埋葬，權當入土安息了。

......

十幾分鐘后。

李鎮沿著街道朝船廠疾馳，時而會滿臉擔憂地抬頭望天。

現在太陽落山，月亮只是露出淡淡的影子，空氣中就開始飄散起令人渾身不適的觸感。

——虛鬼。

兩百年前的月球翻轉之日過后，月之暗面投射現世的不明存在，對人類的威脅和傷害不亞于異獸。

它們就像是天生懷著對地球生命的厭惡，要將地球上生命全部扼殺。

不管是人類或是異獸。

雖然虛鬼的存在防不勝防，但是識別的手段卻是出乎意料地簡單。

那就是攻擊。

好比此時此刻杵在前方一動不動的素衫女子。

李鎮也不出聲，只遠遠地丟出一顆石子，精準地砸到女子的鞋面上。

哆、哆哆哆...

哐！哐！哐！

石子兒彈到地面還沒打個回旋，女子就像瘋狗一樣狂砸石子兒所在的位置，縱使拳頭鮮血淋漓也不停下。

“呼...是虛鬼沒錯，但這只還無法準確識別攻擊方，智慧多半很低，附身后的實力相應也弱。”

李鎮輕舒口氣，小心翼翼地從旁邊繞了過去。

等跑出幾十米后，回頭再望。

素衫女子已經重新站立起來，對著李鎮跑掉的方向靜靜地望著，披散的黑發中隱約透出一縷失去人性的亮光。

李鎮心頭發冷，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所幸之后并未遇到別的意外，他很快就看見船廠大門，以及門口巡邏的一隊士兵。

看見速度遠超常人的李鎮靠近，立刻將上膛的沖鋒槍對準他。

“站住！”

這時士兵的通訊器中傳來熟悉的聲音：“我認得他，放他進來。”

“是，長官！”

雖被放行，李鎮仍能感覺到士兵們的審視目光和并未完全垂下的槍口。

嗯，很有安全感。

此時天色徹底暗下，廠區的草坪區內卻豎著幾盞大燈，中間用鋼架撐著一艘長達百米的鐵皮大船。

士兵們正緊鑼密鼓地往上搬運物資和軍火。

往日里的富人們一如往常地衣著鮮亮，早已登上了二三層船艙。

有的俯視著底下搬運物資的士兵，有的則是指著遠處越來越近的炮火竊竊交談。

李鎮清楚地看見了大老板的某個姨太太站在二層廊道，正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富豪眉來眼去。

咻——

正當李鎮打算為大老板默哀一秒的時候，一塊飛磚突然劃破空氣直奔他的后腦勺。

李鎮聽覺敏銳，反手輕松將其擊碎。

“剛才這一下你應該躲開，而不是硬接，因為你不知道身后飛來的是一塊磚頭還是一顆炸彈。”

張青峰從陰影中走了過來，踩在水泥地上的軍靴依舊磕出干脆的響聲。

“今年多大？”

“剛滿十八歲。”

“嗯...”

張青峰點點頭，目光將李鎮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篤定道：“聯邦需要你這樣的新鮮血液，你也需要在西岸接受更全面的教育，而不是在這里當一輩子的打鐵船工。”

他的話不是邀請，也不是詢問，而是通知的語氣。

但李鎮并沒有半點不樂意，只覺得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地快。

“東西呢？”

聞言，李鎮便將手上黃皮夾子遞了過去，還有背后背了半天的密碼箱。

“小吞功？沒聽過，不過這上面的致幻劑...是餓鬼教，一幫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總是弄些邪功害人，王鐵蛋這回是死定了...”

張青峰倒出皮夾里面的幽黑冊子，很快從封皮上發現了線索，語氣中滿是對名為餓鬼教的勢力的濃濃厭惡。

而他口中的王鐵蛋正是大老板本名，當年也是從貧民窟闖出來的。

如今卻是栽了。

命人妥善封存黑冊后，張青峰帶著李鎮走到一旁，遠遠地望向被轟鳴炮火染紅了半邊的夜空。

“前線崩潰速度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前敵指揮部斷定東岸局勢已是無法挽回。最遲明天早上十點，302區現役士官會乘船撤退，你這兒有家人需要聯系嗎？”

“沒...不，我有一個。”

正如以前一樣，李鎮對這里確實是沒了牽掛，反而久違地露出幾分憧憬。

至于說家人，其實還談不上，只不過老鬼對自己的恩情總是得還，那是一頓救命的飯換來的交情。

......

轟！

轟！！

天剛微亮，幾乎要將耳膜震破的炮鳴在工廠草坪區響起。

一顆顆熾烈燃燒的鐵制炮彈劃破天際，接連不斷地轟擊在八百米外的攔海大堤上。

“他們在做什么！”

站在鐵船甲板上，老鬼和李鎮溝通需要用吼的，他不明白為什么昨天大半夜李鎮不由分說將他拽到了這里。

但李鎮沒有辦法回答他。

遠處的大堤在被密集的炸彈炮轟了十幾分鐘后，終于裂開了一道口子，轉眼之間就呈蛛網狀擴散至整個堤身。

“上船！！”

下一秒，那道橫貫數十公里，由無數的鋼筋混凝土鑄造的攔海大堤斷裂。

洶涌海水蜂擁而入，隱約夾雜著一陣陣像是在歡呼一樣的低頻吼聲。

嘩——

海水沖毀沿途房屋和道路，最后重重轟擊在鐵皮大船船頭。

“都抓緊了！啟程！！”

李鎮隨著海水沖擊跟著船體搖晃，看著后方被海水漫灌的302區，眼神有些恍惚。

“沒了。”他喃喃道。

或許正如張上尉說的，與其讓302區殘余的人類淪為異獸血食或是虛鬼玩物，主動擊破大堤，引入海獸這個第三方勢力反而能消滅更多未來的威脅。

“這樣的感覺很糟糕，即使是有著聯邦全線下達的死命令這樣的理由。”

張青峰走了過來，迎著咸腥的海風，眼眶被吹得微紅。

“人類與異獸、虛鬼，不共戴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