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紅玫瑰高中,早晨。
白淵來到班上坐下,不過今天似乎有點不太一樣,整個上課期間,他注意到坐在左手邊的巫雅柔,頻頻回頭看他。
一節(jié)課看個五六次的樣子。
這是什么情況?
白淵不是很理解,但出于禮貌,在巫雅柔又一次看過來的時候,他就回頭向她笑了一下。
“是有什么事嗎?”
“沒。”
巫雅柔搖搖頭,臉上依然是那副清冷的表情,接著就把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書本。
并且之后的幾節(jié)課里,她都在認真聽課,只是有一只手,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放在課桌抽屜里面。
最后一節(jié)的下課鈴打響。
白淵從座位上站起,來到巫雅柔面前,“一起去食堂吃個飯吧,謠言的事情,我有了點頭緒。”
“好。”
巫雅柔點了下頭,她從抽屜里取出了一個用布包著的盒子,然后跟著白淵走進了食堂。
打好飯菜,找了個位置坐下,白淵看著餐桌上,巫雅柔一路抱過來的盒子,有些好奇,“你這里面裝的什么?”
“朋友蛋糕。”
巫雅柔伸出手,把盒子打開,里面是兩塊拳頭大小的,用塑料殼包裝好的水果奶油蛋糕。
“這個是給你的。”
她語氣清冷,面無表情的從中拿出了一塊,放到了白淵的面前,“吃完飯后食用,也可以現(xiàn)在嘗一口,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看看面前的蛋糕,白淵又看看對方,聯(lián)想到上午她的反應,頓時有些恍然。
難怪上課期間一直回頭,原來她是想把蛋糕送出來。
心念于此,白淵就動手把上面的塑料殼拆開,用筷子夾了一點奶油放進口中。
吃掉之后,他微笑道:“味道不錯。”
“嗯,你喜歡就好。”
巫雅柔依然是一副清冷的模樣,但隱藏在桌子底下的腳尖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地面,顯然心情不錯。
“對了,待會有個人會過來,到時候你別說話,交給我就行。”
白淵放下筷子,向巫雅柔叮囑道。
“好。”
巫雅柔的回答簡潔干脆,甚至沒有去問為什么。
沒過一會兒,班長于婧就端著餐盤走了過來,看著白淵和巫雅柔這一對組合,眼里閃過一絲意外。
她在白淵右邊的位置上坐下,先向巫雅柔點了下頭,然后看著白淵問道:“你發(fā)信息叫我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班級里關于巫雅柔的傳言是假的。”白淵很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想請你幫忙,終結(jié)這個傳言”
“……我該如何相信你說的話?”
于婧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旁邊的巫雅柔,她還是有點顧忌對方。
“更何況,你才來這里兩天吧……”
“這和我來到的時間沒有關系。”白淵打斷了她的話,“那些貼子里的言論,我想你也看過,連張圖片都沒有,這種跛腳的謊言,沒法相信吧。”
“……”
于婧沉默,坦白來說,她當初看帖子的時候也不相信,但后來一整年的時間,讓她慢慢被周圍同化,變得習以為常。
直到現(xiàn)在,被白淵點醒。
“而且退一步說,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還有一個解決方法。”
白淵看了一眼旁邊安靜坐著的巫雅柔,“你們都是女孩子,去廁所看一眼就清楚了。”
“呃……不用了,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只能相信。”
于婧趕忙擺擺手,目光看向了旁邊安靜坐著的巫雅柔,“但我還是想問一下本人。”
“這個真是謠言?”
巫雅柔點頭,面無表情,“對。”
“持續(xù)一年了,高一謠言剛出來的時候,你怎么不去澄清一下?”
這是于婧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如果當時有人澄清,以自己的性格肯定是不會相信這種謠言的。
“抱歉。”
巫雅柔低下了頭。
“不,這種事情不需要道歉,我就是有點……”
于婧伸手拍拍額頭,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啥。
看著這一幕,白淵在旁邊深有同感,他之前也被巫雅柔的操作給迷惑到了。
“總之,先回到這個問題本身吧。”白淵把目光看向了于婧,“你覺得這種事情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嗎?”
“告訴班主任,把帖子里的言論刪掉,然后找出幕后主使,讓他公開道歉。”于婧想都沒想,立刻就給出了回答。
白淵點了下頭,“你說的不錯,找班主任確實會有效果,但就如你剛才所說,這是一年前的謠言了,該鬧的也都鬧完了。”
“又不是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情,學校也是要顧及自己口風,他們大概率只會大事小事化處理。”
確實是這樣,于婧皺起了眉頭,但注意到白淵臉上的表情不變,于是問道:“那該怎么做?”
“謠言者需要得到懲罰,巫雅柔受到的偏見需要消失。”
“所以?”于婧想不出該怎么做。
而且這兩人說話的時候,巫雅柔安靜的坐在旁邊聽著,一個字都沒插嘴。
“只有當下發(fā)生的事情,學校才會重視。”
白淵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有一就有二,把謠言者找出來,給他設一個局,讓他把以前做過的事情重復一遍,抓個現(xiàn)行。”
“設局……”
于婧猶豫了一下,她有些擔心,但還是開口問道:“你打算怎么做,想設局總得先找到對方吧”
白淵推過去一張紙條。
“這是造謠者的學號,班長你手頭應該有全班的花名冊,找一找有沒有匹配的,我想對方大概率就是咱們班上的人。”
“你怎么弄到這東西的?”看著紙條上的一串數(shù)字,于婧很是驚訝。
“學校論壇是和學號綁定的。”白淵笑了一下。
“那也不會顯示在主頁。”于婧忍不住說道。
“只是一點小手段。”白淵給出了回應。
“算了,我不該問那么多。”
于婧打開手機,“你等一下,我有保存所有人的信息,馬上就能查出來。”
白淵沒有打擾她,安靜的坐著等待。
“查出來了,確實是我們班的。”
于婧放下手機,表情有些復雜,“這是劉蕾的學號,可你真的沒有搞錯嗎,劉蕾她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能詳細講講嗎?”白淵看著她問道。
“我這有合照照片,里面有劉蕾。”
于婧把手機推過來,指著其中一個女孩給他看。
是一個帶著眼鏡,劉海厚重的女生。
“她在班里算是個邊緣人物,很少跟別人講話,應該是有點社恐,但也從來不惹事生非。”
于婧解釋著,“所以我覺得不太像。”
白淵沒有說話,繼續(xù)盯著照片看。
“高一那會兒,劉蕾和你有發(fā)生過沖突嗎?”于婧向巫雅柔問道。
巫雅柔搖頭,“沒。”
“不一定要有實質(zhì)性的沖突。”白淵看著照片,忽然開口,“嫉妒羨慕之類的情緒,往往也都會令人走上扭曲。”
“巫雅柔很漂亮,我有檢查過,咱們2班沒有比巫雅柔更好看的女孩子。”
“而這位劉蕾用劉海遮住容顏,說明對自身的長相沒有自信,對好看的巫雅柔產(chǎn)生嫉妒,是有可能的。”
“……那你想怎么做?”于婧嘆了口氣,然后問道。
“嗯,我現(xiàn)在確實有一個想法。”
白淵看著于婧,“不過需要你的幫忙,明天周末沒辦法,但下周一要陪我演一場戲。”
他把自己的計劃和于婧交代并協(xié)商了一遍。
確定無誤后,白淵向于婧告別,帶著巫雅柔離開食堂。
“謝謝。”
巫雅柔停下腳步,看向白淵,語氣中帶著認真,“我能感覺到,你是真心在幫我。”
“我想感謝你,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嗎?”
“用不著,事情都還沒解……”
白淵話說到一半停住,他注意到巫雅柔的眼神很認真,他在夢境中見過這種眼神。
如果拒絕的話,會引起她的不快。
“你給我的蛋糕挺好吃,下次多帶一點。”白淵迅速改口。
“好。”
巫雅柔認真記下。
當天課程結(jié)束,回到家后,時間來到晚上。
白淵躺在床上,進入夢境,
片刻后,他在滿是書本與玻璃瓶的房間里睜開雙眼。
先從地上撿起滾過來的玻璃瓶,抬起頭后,白淵微微愣了一下。
窗戶旁邊,陽光灑落在金發(fā)少女的身上,她靜靜的看著窗外,手上抱著一個眼熟的罐子。
是那個糖罐子!
夢境又變了,以前金發(fā)少女手中是拿著一本倒過來的書籍。
是因為向自己承諾了蛋糕的緣故嗎?
“助手,我餓了。”金發(fā)少女開口說道。
“那……我們來做蛋糕?”白淵試探的問道。
“助手,我是女巫,女巫是不會做蛋糕的。”金發(fā)少女聲音平淡。
行吧,看來現(xiàn)實的影響并沒有那么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白淵拍了拍額頭,然后就聽到了金發(fā)少女清脆的聲音,“助手,我們來做藥劑吧。”
聽到這句話,白淵瞳孔收縮了一下,然后抬起頭微笑道:“是做普通但好喝的糖水藥劑嗎?”
“不是糖水,”金發(fā)少女站起身,抱著糖罐子往裝滿藥劑的柜子走來,“是好喝又沒有痛苦的毒藥。”
毒藥!
這兩個字在白淵的腦海中回蕩,他沒有控制住,下意識的攔在了金發(fā)少女的面前,阻止她去觸碰柜子上的藥劑。
“助手,你在干什么?”
金發(fā)少女歪了一下頭,好看的臉蛋上依然是那副表情,但聲音中透露出些許不解。
“那個,你做好喝毒藥的用途……是做什么?”
白淵反應過來,往右邊移動一步,把柜子的方向讓出來,干笑著問道。
“自己喝掉。”
金發(fā)少女給出了回答,從柜子上取下了一瓶綠色的藥劑,轉(zhuǎn)身時她寬大的帽檐掃到了一瓶紅色藥劑,掉了下來。
白淵伸手接住紅色藥劑,然后放回去,看著金發(fā)少女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他本以為這兩天的相處,多多少少讓巫雅柔的情況有所好轉(zhuǎn)。
但現(xiàn)在看來,好轉(zhuǎn)的變化確實有,但她的潛意識中,仍然沒有放棄自殺的念頭。
“……也對,我闖進她的生活中,也才兩天的時間。”
白淵的眉頭重新舒展開,“一口吃不成胖子,目前有好轉(zhuǎn)就已經(jīng)夠了,一個月的交流時間,足夠讓我改變她的自殺想法。”
在他思考的時候,金發(fā)少女已經(jīng)把手上的綠色藥劑調(diào)配成了粉紅色。
少女似乎鐘愛粉紅色,無論一開始的藥劑是什么顏色的,經(jīng)過她手中最后調(diào)配出來的,注定會淪為粉紅色。
緊接著加入砂糖,搖蕩均勻,仰起皙白的脖子,一飲而盡。
過了片刻后,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又失敗了。”白淵看著金發(fā)少女,對于這個結(jié)果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每次夢境都是這樣,她配出來的毒藥和糖水沒有區(qū)別。
“這是我第1次調(diào)配。”金發(fā)少女放下手里的空藥劑瓶,有些不理解,“可助手你為什么要說又?”
“你聽錯了。”白淵面不改色,這種東西就算解釋了也沒有用,他以前因為好奇有試過,把夢境和循環(huán)的事情講給金發(fā)少女聽。
可無論他講的有多么通俗易懂,金發(fā)少女的反應都始終不變,永遠是那句,助手你在說什么。
行吧,畢竟夢境是這樣的。
“算了,是我學業(yè)不精,會失敗也沒辦法。”
金發(fā)少女看起來并不沮喪,她彎腰從角落里拖出了一個黑箱子,打開后從里面取出了一副飛行棋。
沒錯,飛行棋。
在這個古代背景的房間里,居然會擁有這種現(xiàn)代玩具。
白淵第1次見到這東西時,也感覺它與周圍的畫風格格不入。
但在思考許久后,也就釋然了。
畢竟是夢嘛。
“助手,來一決勝負吧。”
金發(fā)少女先小心的把糖罐子藏到一個安全的角落,然后盤腿坐下,攤開了飛行棋。
白淵也不客氣,干脆就在她對面坐下,“來吧。”
……
次日清晨,夢境結(jié)束。
白淵打著哈欠從床上爬起,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
現(xiàn)在是早上6:30。
雖然是星期六,但白淵依然習慣了早起,一來是因為夢境的原因,二來這也是他自律的一部分。
走下床鋪,先去廚房里熬了一鍋粥。
這間房子里只有白淵一個人居住,雖然是單身的男高中生,但房間并不混亂,一切都很井井有條。
洗漱完之后,他剛走出洗手間,就聽到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白淵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現(xiàn)在是早晨的6:45。
誰會這么早過來?
他有些疑惑的走到玄關,打開房門。
外面的天空還略微有些黯淡,因為現(xiàn)在還屬于春天,早晨的空氣有些薄涼。
而在白淵家的門口,站著一個銀發(fā)紅瞳的小巧女孩,手上提著棕色的紙袋,穿著白色的衣服,脖子上圍了一條紅色的圍巾,頭上還戴著一頂白色圓頂帽。
她見到白淵打開門,小嘴微微翹起,在白淵驚訝的目光中,毫不客氣的走進去,還順便在門口換了雙鞋。
動作熟練的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
見此情景,白淵嘴角微微抽動,沒記錯的話,他和這家伙好早之前就鬧掰了,可今天她怎么……
白淵抓了抓頭發(fā),先把吹著冷風的門給關上,然后回頭詢問,“何小桃,你這么早來我家做什么?”
“哼,那還用問嗎。”
何小桃一屁股坐在了沙發(fā)上,從紙袋里取出了幾本練習冊,一一擺在了桌子上。
然后脫掉鞋子,爬到沙發(fā)上站起,低頭看著白淵,她帶上了高傲的神色。
“身為年級第一的我,來給年級第二補習功課。”
但可惜她的話音剛落,就忍不住低頭捂住嘴唇,打了個哈欠,眼角都浮現(xiàn)出了些許水霧。
顯然是沒有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