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德和洛汐倆人參加晚宴的時候，正好是晚上七點整。

晚宴的會場規模相當大，跟體育場一樣，現場至少容納了近萬人，光是自助餐的長桌連起來都跟航母似的。而餐品的豐富更是遠超顧德想象。天南地北，匯集中外的風味讓人眼花繚亂，即便是小眾的甜品調料都能在這里看到。隨手拿起一瓶香檳，上面的年份都讓顧德肅然起敬。

然而食物僅僅是這晚宴上最不值一提的。

焰火騰空，載歌載舞，來往賓客放肆言笑，更有珍奇異獸牽引過市，麒麟、獨角獸、天馬、渾身浴火的不死鳥。宴席之間，有綠皮矮小的長耳朵地精招笑扮丑，衣著薄紗的性感妖精，在聚光燈下翩翩起舞，渾身結冰的元素靈高音婉轉引人入勝。

“快看，那是什么！是鳥嗎？”

“又往這邊來了。”

“是奧特曼，啊不對，是最受孩子們喜歡的龍！銀龍欸！”

盡興之時，一頭有著華麗羽翼的銀龍忽而劃破天際，收斂羽翼，盤旋落地，優雅的像是從童話中走出來的公主。

銀龍攤開利爪，從脊背上接下眉目慈祥的老太太，顧德立刻認出來，那正是校長賀文梅。

“全體起立。”教師們喊道：“向中央直轄殖民技術學院校長——賀文梅女士，致敬！”

像是一道冷風拂過頭腦，原本喧鬧的學生們立刻冷靜下來，聞言立刻起身，有模有樣地跟著教師們一起向臺上的校長行注目禮。

“不必太緊張，孩子們。美好時光總是短暫的，我也是來陪你們一起享受歡樂的。”

她和顧德初見面時一樣，除了頭上帶了假發，賀文梅校長絲毫沒有作為大領導的架子，鼻梁上架著眼鏡，平易近人的模樣就跟鄉下的老奶奶沒什么區別。

她杵著法杖，顫顫巍巍地走到演講臺跟前，向學生們揮手致意：“今年的入學人數，比去年多了三分之一，比起前年更是翻了一番。我很高興能夠看到，我們的學院人氣越來越旺，更多的人能夠有資格加入到殖民事業中來。”

“也許你們之中目前還有很多人無法理解，為什么人類無法通過發展自身的科技和潛力，而是像過去的大航海時代一樣，去異世界探索殖民——很遺憾，我無法立刻回答這個問題，甚至可以說，這答案只有你們通過學習和親身體會，才能找到。”

“在我看來，殖民只是一個名詞，我們真正的目的，是為了發展和進步，我們要去學習異世界的文化、知識、信仰和科技，相互交流和進行經濟合作，極力尋找一條共贏的道路。你們將會成為人類文明的接班人，兩個世界溝通的橋梁，捍衛我們共同美好未來的戰士。”

“學院一直秉承著‘因材施教，有教無類’的理念，為了針對性培養優秀人才，確保每個人都能前往最合適的去處，把我們有限的資源投入到刀鋒上。特此在晚宴這個充滿歡聲笑語的時候，進行學院分配。”

賀文梅一抬手，所有人身上的學生證立刻飛到每個人的面前。

“現在，SAD系統將進行評分估值，為你們進行分配。按照規定，黎明學院屬于菁英專項批次，享受優先資源傾斜，所有黎明院入學者應公示通報，并解釋入學原因。”

“LM110001——費鏡玄，本期入學測試第一名，綜合水平超越同行，天賦和表現極為優秀。”

顧德身旁的洛汐立刻‘切’了一聲：‘就是坨歐洲那邊看不上眼的洋垃圾，到了聯邦這里當個寶貝似的，還給了001的學號。’

‘那人家畢竟是第一嘛。’顧德安慰道：‘沒事，我要是算上表現分，比他還高呢。’

‘你才應該是001的。’洛汐咬了一口布丁，說道：‘如果你不是001，那至少也是002。’

“LM110002——莫問璃，SAD特別推薦入學，這位能文能武的小姑娘，不僅擊敗了眾多敵人，還慷慨救助了同行的學生們。”

‘行吧。你沒救人，這沒的說。’洛汐含著勺子，含糊不清地說道：‘不過003總該是你了吧？’

顧德聳聳肩：‘不知道。我不是很在意這個來著的。’

“LM11003——喬莽，在測試中第一個揭示附加題的學生，他的洞察力和執行力在所有人中遙遙領先。”

‘那就是004。’洛汐捏著勺子。

“LM11004——蘇婉玲，天生施法者。”

“005。”洛汐瞇起眼。

“常盛利。”

“006。”洛汐將勺子捏斷。

“秋野。”

“007！”洛汐面色愈發不善。

“羅希·奧戈爾曼（洛汐）。”

洛汐看著自己面前的學生證上標注出學號和隸屬學院，立刻站起身來。

“這人機搞什么鬼，我都能進，為什么你沒有？”

“淡定，別著急。”顧德倒是坦然：“反正去哪兒，也不妨礙咱們繼續搭檔。”

黎明學院的學號往后念了300人，直到最后，顧德的名字也沒有出現在上面。

“這不合理。”洛汐皺眉，不滿道：“一定是有人搞錯了什么，這學院的系統智庫判斷有問題，總分排名第三的學生，為什么連菁英隊伍都進不去？”

就在這時，顧德面前的學生證上浮現出了字符。

“有了。”顧德端起學生證，掃了一眼：“SG11001——是曙光學院啊。我學號還是第一呢。”

碰！

“怎么是曙光！”洛汐一拳砸在桌子上，不滿道：“不可理喻——曙光學院人數最多，至少有兩千多人，教學資源根本不夠分，甚至連單獨宿舍都沒有，憑什么把你分配到那里去？”

“感覺沒差。”顧德拍了拍洛汐肩膀，“朕都不著急，洛愛卿你著什么急呢。”

“那肯定是不一樣的！”

洛汐翹起腿，托著面頰，替他不鳴：“學院人數越多的地方，教學資源分配到每個人的頭上就越少，不光是師資力量，更重要是學分的賺取機會不多，內卷競爭太過激烈，像你這樣的天賦，前期還好，后面就……”

“你在擔心我嗎？”顧德問道。

“不然呢。”洛汐白了他一眼。“再怎么說，我們是一同殺出來的，你什么底細，我什么水平，我比其他人都清楚的多，在新生之中，只有我是最了解你的。”

“謝謝啦，洛汐同學。”顧德笑了笑：“我只是有點意外而已，畢竟你只看外表的話，看起來就屬于那種三無冰山女，除了沒有御姐和女王屬性，不然放在二次元里感覺是那種直到完結都不一定會笑的類型。”

“你找錯人了，冰山系現在叫裝逼性冷淡，我很正常的。”

洛汐吐槽了一句，正經說道：“我是認真的，顧德，在那種地方，你沒有競爭優勢的，如果是正陽、黃昏，甚至去黑夜那種外語教學的地方都比這好——曙光學院的內卷程度，基本上等于山河四省堆在在一起競爭教育資源。”

“放心吧，我肯定能混出頭的。”顧德不以為意：“說的裝逼一點，就是我有不得不贏下去的理由。”

“……到時候你就懂了。”洛汐側過頭去，繼續埋頭吃布丁：“實在挺不下去了……到時候來找我。”

“你還要帶我飛？”

“本來就答應好了的。”

“那行吧，我混不下去的時候，會來找你的。”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尬聊著。

有時候人際交往真挺神奇的，認真對待的感情，反而不一定能夠換得真心。

在上高中前，顧德和顧晚寧之間關系其實還不錯的，相比于一直把他當做吃干飯的姑姑來說，顧晚寧雖然總是告狀和欺負他，但在學校偶爾也有一致對外的時候，總比冷暴力好得多，聊得話題還是挺多的。

或許也是因為這一點，后面顧晚寧也是逮著機會就剝削他。久而久之，關系越來越惡劣，甚至惡化到了仇恨的地步。

當然，姑父公司倒閉后另說，顧德覺得自己和姑姑一家，那就是屬于典型的能夠共享福，不能同患難的例子。

至于和洛汐，大概就屬于那種狐朋狗友的類型。

你要說他對一個美少女沒好感，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一大老爺們兒，又不是論壇上段子里的龜男，當然不是肉都喂嘴邊了都不知道吃。

但跟洛汐相處這三天下來，這關系也處的挺微妙的。眉來眼去，一來二去，嘴上說說道道，東拉西扯半天——嘿，您猜怎么著，居然關系越來越親近了。

至少顧德沒見過，有哪個女生會閑的沒事，就老往自己身邊呆。

考試一道行動，報到一道排隊，吃飯還坐一起。

于是看著洛汐埋頭針對布丁的樣子，顧德便隨口問了一句：

“你說，要是咱倆以后找不到對象，湊一塊兒試試咋樣？”

“……不。”

洛汐的語氣并不是拒絕。

“不對勁！”

在同一時刻，顧德和她猛然抬起頭，一種極為強烈的不安感迅速擴展到全身。

遍布焰火的天空中，突然間綻放出一道絢爛的銀白十字，那十字的造型極為怪異，橫著的那一道是傾斜而非平直。

當十字出現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耳邊立刻爆發出狂躁的耳鳴。

原本熱鬧的晚宴突然變得沉寂下來，唱歌的妖精嚇得掐住嗓子，各路奇珍異獸驚恐的趴伏在地，空氣仿佛一瞬間充斥了大量的水銀，所有的事物運動被放慢了數千萬倍。

教師團隊和安保成員很早就注意到異常，但為時已晚，他們試圖拔出武器，但動作過于緩慢，還來不及抓住握把，一道道刺目的閃光就在他們胸口炸裂。

在座的人們只能在耳鳴的折磨中，眼睜睜看著一隊隊蒙面的人馬沖入會場，他們拔出彎曲的墨藍長刀，見人就殺，鮮血灑滿庭院，五臟六腑傾倒在酒宴之上。

不能慘叫，不能呼吸，耳鳴讓人甚至連思考都做不到。

啪嗒、啪嗒……

就在這時，清脆的高跟鞋觸地聲，在會場中響起。

一個披著黑白雙色斗篷的女人，從顧德身后踱步而過。

她的身影閃爍不定，每一次向前走去，身形都像是抽幀瞬移一般。

叮鈴鈴……

【呃！這什么聲音？】

她的手臂上纏繞著黑紅色的鎖鏈，行走時交相碰撞，發出令人心弦不寧的聲響。

“夜安，無恥侵略者們的領主大人。”

女人緩緩抬起頭，注視著銀龍和它的主人賀文梅，開口說道。

她的口音怪異，咬字含糊，可每一句話都仿佛帶著沉重的力量，凡是聆聽語言的人，都感到顱腦暴漲，精神狂亂。

臺上的賀文梅校長看到女人斗篷下的面容，立刻露出了驚訝的面容，她不斷地抬起法杖，可速度太過緩慢。身后的銀龍努力地張開大口，醞釀出魔能吐息的輝光——

“您覺得眼熟嗎？這就是你們一百年前在我的家園，我的王國中所行之事。”

女人張開雙臂，堂而皇之地說道：

“現在，這一幕將在你們的家園中上演。”

叮鈴鈴……

【這個聲音。】

雙手的鎖鏈如同毒蛇一般落下，朝著賀文梅校長直接飛去。

叮鈴鈴鈴鈴鈴————！

【好煩躁。】

鎖鏈聲不斷奏響，那些手持墨藍刀鋒的侵入者紛紛發狂一般，加快了屠殺的節奏，一名侵入者嘶吼一聲，掀翻一條長桌，朝著顧德這邊撲了過來。

叮鈴鈴鈴——

鎖鏈不斷地碰撞，讓顧德心煩意亂，甚至超越了對耳鳴的痛苦。

【該死的，給我停下來！】

就在這時，顧德突然間恢復了行動能力。

他略一眨眼，來不及思考，立刻提起劍鞘插入地面，招架在身前，擋下這一刀，反手拔劍，照著對方脖頸兇狠一斬——劍刃入肉，如入沼澤，一經陷入，便再難拔出。

顧德目光一凝，雙手持劍，腳底一蹬，借力繞著對方脖子轉了一圈，生生旋開敵人的脖頸血肉，雙腳落地，拔出鋼劍，連剁三下，將其頸部砍成肉泥，方才了卻性命。

“嗯？還有不受領域影響的？”

鎖鏈斗篷女注意到這一幕，立刻勾勾手，從自身的陰影中召喚出兩條噴吐著烈火的毒蛇：

“解決他。”

顧德左右揮劍，將兩名殺來的墨藍刀客擊退，腳底一鉤，將洛汐攬入懷中，單手邊揮劍邊撤退。

兩條毒蛇沿著桌腳縫隙間襲來，顧德眼疾手快，立刻跳上桌子，避免被纏繞，他一手抱著洛汐柔軟的身軀，一手橫格開墨藍刀鋒的劈砍，腳尖勾起一只烤全羊，踢入毒蛇口中，不慌不忙，快速選擇落腳路徑，飛奔逃離。

他將洛汐安置在一處陰影中，隨后他立刻將熊血劍油傾倒于劍鋒上。

面對不斷沖上來的侵入者和火蛇，顧德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思考任何事情。

好在他的本能替他壓抑了一切，對于敵人，只是以劍鋒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