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入侵者

熾熱的風撲面而來，明亮的光隔著眼皮將他們的眼睛照得劇痛，鼻子里滿是濃郁的灼燒味。剎那間，仿佛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壓來，讓他們的心臟幾乎停跳，那是比“刃旋嵐”強出百倍的壓迫感，驚悸得讓人喘不過氣。

兩人不約而同地撲倒在地，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按在了地上。在那短短的瞬間，他們仿佛身處熊熊燃燒的地獄，熾熱的火焰舔舐著他們的靈魂。

“什么……狀況？”兩人幾乎同時驚聲問道，聲音里滿是恐懼與惶然。

“不知道。”他們又同時給出了這個令人絕望的答案。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緩緩睜開眼睛。本應一片漆黑的大廳，此刻卻閃著微弱的光，仿佛被一層詭異的面紗所籠罩。這里就像是被一場兇猛的火風洗劫過，濃重的煙霧彌漫在每一寸空氣里，讓人幾乎無法呼吸。一排排的橡木長椅從中間斷開為兩截，斷口參差不齊，閃著暗紅色的光，仿佛是被某種強大的力量生生撕裂。這些橡木經過了太多年的歲月沉淀，已經堅硬得和生鐵差不多了，可此刻卻在緩慢地燃燒著，不知道究竟是被什么可怕的東西點燃。

“叫你們學院秘書開燈！”麻衣焦急地命令道，聲音在煙霧中顯得有些模糊。

“中場休息對么？我們可沒停戰。”愷撒冷靜地回應，手中的狄克推多在微光中閃爍著寒光。

“我占優勢，讓你一步，三年級。”麻衣說著，緩緩收回了格洛克手槍，眼神中卻依舊透著警惕。

“諾瑪，開燈！”愷撒提高了音量，緩緩收回自己的武器，他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大廳里仍舊是漆黑一片，死寂得讓人毛骨悚然。“諾瑪沒有響應，不知道為什么。”愷撒盡量保持著平靜，可微微顫抖的語調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安。作為“A”級學生，他在諾瑪那里擁有著極高的權限，這么多年來，從未有一次，諾瑪不回應他的指令，而今天，諾瑪卻像是陷入了無盡的沉睡。

“是跳閘？”麻衣有點煩躁地猜測道，“你們卡塞爾學院的配電系統是什么三流公司做的？”

“沒事，我有個抽雪茄用的噴氣打火機……火頭還不錯。”愷撒說著，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只純銀外殼的打火機，在這黑暗的環境中，純銀的外殼泛著冷冷的光。

“滾開！要你何用？”麻衣不耐煩了，從作戰服后袋里摸出了燃燒棒。她用力一甩，燃燒棒瞬間燃起了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周圍一片。

被弗里嘉子彈命中而昏迷的同伴們依然靜靜地躺著，除了橡木長椅偏離位置和起火燃燒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異樣。可這種看似平靜的表象下，卻隱藏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詭異。

“原來你有那么多‘蝴蝶’。”愷撒看著環繞在他們周圍的八枚銀色蝴蝶發卡，忍不住說道。這些發卡被懸掛在蛛絲般的細線上，之前麻衣就是用它們制造了四面八方都有分身的假象，讓愷撒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

麻衣把“蝴蝶”都摘下來收了起來，動作迅速而熟練。當愷撒想要伸手拈取一枚看一看的時候，被她狠狠地瞪了回去。“沒事不要收集女性用品！”她沒好氣地說道。

愷撒無奈地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的目光很快被講臺上的異樣吸引，“講臺地板上有洞。”他指著那里說道。

愷撒順著她的手指看去，一個又一個洞在講臺地板上排成兩排，就像是……兩行腳印。但是每個腳印都把柚木地板燒透了，露出下面灰色的水泥地面來，那些被燒穿的痕跡仿佛還散發著詭異的熱量。

愷撒把自己的腳踩在那些腳印上試了試，“如果是人留下的，那么是個身高大概一米六的人，步距只是我的三分之二。”他皺著眉頭，仔細地分析著。

麻衣也踩上去試了試，“雖然我比你矮了十厘米，但是他的步距也只是我的三分之二……哦，我沒有說你短腿的意思……三年級，沿著腳步找找看。”她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循著腳印往奧丁雕像的后面走去。

“不要總叫我三年級，愷撒，愷撒·加圖索，對敵人也該有基本的尊重！”愷撒有點不滿地抗議道。

“等你升到四年級我會改口的啦。”麻衣頭也不回地回應，聲音里帶著一絲調侃。

他們小心翼翼地循著腳印前行，每走一步，心中的悸動感就愈發強烈。大廳里彌漫的煙霧和詭異的微光，讓他們的身影顯得有些虛幻。

“你們學院里藏著什么奇怪的東西么？”麻衣忍不住問道，聲音壓得很低，仿佛生怕驚動了什么隱藏在黑暗中的恐怖存在。

“確實有很多奇怪的東西，但沒那么奇怪的。”愷撒低聲說，“不是你們弄出來的？”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麻衣，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線索。

麻衣堅定地搖頭，“完全沒概念。”她的眼神中透著疑惑和不安，顯然，這一切對她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熔穿這種厚度的金屬門，就算用焊槍也得花幾個小時吧？”愷撒蹲在電梯門前，看著那被熔穿的洞，心中充滿了疑惑。

“手法很純熟，畫出的人體比例太精確了。”麻衣也蹲了下來，仔細地觀察著那個洞，“乘電梯從地下層上來？”她看著愷撒，眼中滿是震驚，“熔穿這樣的合金，他的溫度大概和太陽表面差不多……”

“還有件無法解釋的事，”愷撒低聲說，聲音里透著一絲恐懼，“在我收回‘鐮鼬’之前，這個人就快到達了，那時我的精神全部集中在心跳聲上，卻沒有捕獲到任何陌生的心跳聲……如果他是個人，那么他的心臟是不跳的。”

冷汗瞬間浸透了麻衣的內衣，她沉默了很久，“三年級，站得離我遠點，我得打個電話。”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愷撒的話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此時，校門口，幾名學生正持槍警戒。他們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動靜。然而，當他們聽見摩托的吼叫時，已經來不及做出反應了。

一道耀眼的銀光以極高的時速馳來，那是一輛哈雷摩托，它扭著驚險的弧線，在槍林彈雨中穿梭，成功閃避彈幕，從他們身旁切過。有人說蒙古人是長在馬背上的民族，那么此刻駕駛摩托的這家伙必然出身于什么長在摩托坐墊上的民族，他的車技嫻熟得讓人驚嘆。

“哈利路亞！上帝總是青睞英俊的人！”13號大喊一聲，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脫離地下層之后，他很快就找到了一輛銀色的哈雷摩托，這是一輛他夢寐以求的好車，最難得的是，鑰匙還插在鑰匙孔上，仿佛是命運特意為他準備的禮物。

這場充滿意外的任務到這里一切似乎都要結束了，他這就回去拿他的500萬美金，然后就退休，一輩子很浪地浪跡天涯，漫游太平洋上那些白沙藍海玉腿如林的島國！13號滿腔喜悅，回頭比了個鬼臉，背后的黑暗里，那些還穿著白色禮服裙的女孩一手提著高跟鞋，一手端著烏茲掃射，但是顯然已經追不上他了，他的身影在夜色中越來越遠。

然而，他忽然被側面襲來的耀眼燈光籠罩了，同時還有澎湃的引擎轟鳴聲。“埋伏？”13號大驚失色，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恐和警惕。

已經來不及閃避了，他從摩托上縱身蹦下，仗著自己極好的彈跳力，著地后幾個翻滾，吃了滿嘴的灰塵才勉強剎住。

哈雷摩托化作一道銀光，從車頂飛過，砸在路邊的護欄石上，又飛下懸崖，只留下一陣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路明非心驚膽戰地看著那道銀光，又看著前方在路面上翻滾的人，“完了……第一次開這么貴的車就事故……師姐，真不是我的錯……你說他半夜騎摩托也就罷了，怎么連燈都不打？”他的聲音里滿是懊惱和慌張，雙手不停地搓著，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沒有美國駕照，心里本就很忐忑，此刻更是緊張得不行。他小心翼翼地跳下車，走到對方事主的身邊，搓著手，操著不甚地道的英文，“沒受傷吧……我……你出來得真是太突然了。”

“喂……你這是干什么？”路明非嗖地把手舉了起來，因為一根漆黑的槍管自下而上抵著他的下頜，13號一臉暴怒，眼神中仿佛要噴出火來。

“阻止他！他是入侵者！”后面追擊的學生高呼，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你是來埋伏我的？”13號惡狠狠地問道，手指緊扣著扳機，只要再稍稍用力，子彈就會射穿路明非的腦袋。

“我跟他們沒關系！絕沒關系！我只是開車經過去買熱狗。”路明非非常識時務，他知道此刻必須冷靜，否則很可能小命不保，于是連忙解釋道。

他不知道能否騙過這個“龍族”，不過“龍族”的外形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如果龍族臉是青色生著雙角嘴角還有鯰魚須，路明非都能理解，可眼前這家伙看起來太標準了，和路明非一樣是個標準人類。一張很喜相的臉，一頭中國式的黑發，還有一對標志性的下塌眉毛……奇怪這對眉毛看起來怎么那么眼熟？

路明非瞳孔猛地放大，“喂……你不是老唐吧？”他驚訝地問道，聲音里充滿了不可思議。

13號愣了一下，“你這張賤賤的臉……看起來很像大頭熊……”他也有些疑惑地看著路明非，腦海中似乎有什么記憶被喚醒。

路明非在那個星際群里用的是一張腦袋很大的熊作為頭像。老唐是路明非在美國唯一的朋友，除了諾諾和芬格爾這些同學教授外。不知道多少個晚上他們在星際地圖上轟來轟去，面試卡塞爾學院的時候，老唐還跟他視頻過，幫他矯正口語。因為認識了老唐，路明非覺得美國地圖上還算有個親切的地方，紐約布魯克林區。

怎么會在這里遇見老唐？怎么還被他拿槍頂著了？老唐不是在紐約布里克林區吃他的社會救濟么？不是說要坐著灰狗帶他周游美國么？世界在路明非的腦海里顛倒過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熟人？”諾諾在旁邊的車里也是高舉雙手，她疑惑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充滿了不解。

“老唐……我是大頭熊……啊不，我是明明……別開槍……你怎么在這兒？”路明非哭喪著臉，“明明”是他在群里的ID。此刻他的心情無比復雜，既驚訝又害怕，還有一絲期待，期待老唐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將來群里說！將來群里說！我只是來干點工作……現在工作結束了趕時間離開他們不讓……”老唐越過路明非的肩頭看了看后面的布加迪威龍，又上下打量了諾諾，“嗯！很燃的妹！把車借我用一下吧。”他一邊說著，一邊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你已經借了我男朋友的哈雷了。”諾諾說，撞車的瞬間，她看出掠過頭頂的是愷撒最喜歡的摩托車。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調侃，同時也在暗暗觀察著老唐，試圖弄清楚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究竟是什么來歷。

老唐上下打量路明非，“小看你了，想不到你剛出國就傍了漂亮姑娘，不但有布加迪威龍，還有哈雷摩托！這什么世界？”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羨慕和驚訝，仿佛在他的認知里，路明非還是那個一事無成的窮小子。

“我還想問這是什么世界呢？”路明非高舉著雙手，苦笑著說道，“車借給你，不用還了！”他此刻只想盡快擺脫這個尷尬又危險的局面，至于車，在他看來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能平安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