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細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妮婭眉頭緊蹙，將水袋的飲水口湊到莉莉婭那干涸龜裂的嘴邊。

喝了一口水，莉莉婭似乎稍稍恢復了些力氣。

她開始仔細描述第十三圣殿陷落的始末，妮婭的眼神由震驚變得憤怒，再由憤怒變得悲傷。

最后，她一言不發，滿臉淚水。

這是李青魚第一次在妮婭臉上看到如此多的表情，他知道妮婭心中很痛，他自己的心中也絕不好受。

聽了親歷者描述的過程，李青魚第一次意識到：人的生命是多么的如螻蟻般微不足道，面對邪惡的時候，絕對的力量是多么的重要！

莉莉婭氣息奄奄，聲音微弱，沒說多久，便又暈了過去。

“妮婭主教，”李青魚輕聲說道，“我想去后面的馬車找瓦列里和喀秋莎，我想學習如何變強。”

……

眾人已在路途中顛簸了幾日，這幾天，除了吃飯睡覺，李青魚一直與瓦列里夫婦同車，如海綿般吸收著關于圣光的一切。

“如同我之前所說的，”瓦列里掏出一個三棱鏡，將它對向從車窗透入的陽光，陽光穿過棱鏡，經過折射，區分出由紅到紫七種不同的顏色，“光有七種美德：希望、誠實、慷慨、正義、溫和、節制以及寬容。

我們每個人都會擁有光的一種或幾種美德，這就是我們可以使用圣光來淬煉身體的關鍵。”

李青魚點點頭，認真地聽著，思考著。

“當然，生而為人，都是有瑕疵的，完美的人并不存在，我們只需要努力接近圣光，擁抱圣光，讓圣光感受到我們體內美德的吸引就好，這就是最為關鍵的地方。”

“前幾天的練習，你已經可以感覺到光的存在了，那么你試試看，感受心靈中的美德，用它去接近光、迎接光的降臨就可以了。”喀秋莎補充道，“不必勉強，這可不簡單，我和瓦列里當年，為了吸引到第一縷光，可是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呢。”

說著，她看了一眼瓦列里，后者也看向她，二人不約而同地想起當年苦修的時刻，齊齊打了個哆嗦。

李青魚并沒有看見二人的默契，此時他正按照瓦列里之前教導的要領，閉著眼睛冥想，將心靈慢慢放空：

‘美德？我的美德是什么？’李青魚感覺自己似乎輕輕漂浮在空中，每個思緒都好像一陣風，或強或弱，將他不停托起。

‘希望？不，我是個竊者，偷竊只會帶走他人的希望。’

‘誠實？不，竊者怎么可能會誠實？我們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或想要完成的委托而偷竊，把受害者蒙在鼓里才是我們最希望的。’

‘慷慨？對于竊者來說，慷慨這個詞是不是過于奢望了？’

‘……’

無論他怎樣想，總覺得這七個美德都和自己都格格不入，他有些失望，但又不肯放棄，迷迷糊糊中，身體似乎又變輕了。

“你上次哭，是什么時候？”

突然，一個輕柔的聲音出現在李青魚的腦海，對于這個聲音的突然出現，他并沒有感覺驚訝，而是有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應該是與老比索還有拉爾夫分別的時候吧，”他喃喃道，“我好想他們……但是我知道，我必須要走。因為我知道，我要給他們帶來幸福的晚年生活，而且我一定能做到。”

“孩子，微笑著面對未來的信念，就是希望。”

一道柔和的光照在李青魚身上，很清爽、很溫暖。

“瓦列里，別在外面抽煙了！”喀秋莎一臉興奮地向車窗外一邊跟著馬車奔跑，一邊抽煙的瓦列里猛招手，“快進來！”

“我這才剛抽一口。”瓦列里不滿道。

“我數到三！”

“好嘞！”

“我的圣光啊！”瓦列里跳進馬車，隨后他的眼睛瞪的比核桃還大，“他已經吸引到圣光了？這才幾分鐘？！”

瓦列里的驚訝可以理解，當年他和喀秋莎經過艱苦卓絕的冥想練習，歷經三個月才能吸引到圣光，但這在當年所有的準圣子圣女中已經算是佼佼者了，可李青魚才練習冥想多久？

三分鐘？還是五分鐘？

可無論是幾分鐘，這樣速度恐怕都是聞所未聞的，瓦列里兩口子的面部表情一時有些失控，嘴巴咧到耳根，眼睛卻還是瞪得圓圓的，不知是高興還是驚訝。

“你欺騙過愛你的人嗎？”又一個聲音出現在腦海，音色略粗。

“讓我想想，不僅有，而且有很多次，”李青魚的意識被牽引，老老實實說道：“比如說替拉爾夫寫情書給他的夢中情人奧賽利婭，結果奧賽利婭來找拉爾夫的時候把他嚇得抱頭鼠竄……

還有，往老比索的酒瓶子里兌水算不算？他酒癮太大了，一天要喝兩瓶……”

“還有……還有……”

“孩子，以善意為起點的謊言叫愛，愛就是最大的誠實。”

那個聲音似乎在微笑，又是一道光照向李青魚。

“喀秋莎，你掐我一下，”瓦列里面部僵硬道，“我懷疑自己在做夢。”

隨著一陣鬼哭狼嚎，瓦列里一邊揉著大腿，一邊認清了現實。

太驚人了，第一次吸引光，就吸引了兩道！

確實，由于熟練度問題，吸引第二道光的難度確實比第一道光低，但這也是以天為單位的，這才過去幾分鐘？

“我要去找妮婭，”瓦列里跳下車，“這不符合常理。”

“你偷竊的對象是哪些人？”李青魚腦海中第三個聲音問道，“乞丐？窮人？富人？還是其他人？”

“我偷竊的對象大多是生面孔，”李青魚說，“他們大多是惡貫滿盈的罪犯、投機倒把的商人、還有尋花問柳的歡客，事實上，除了出生在中心島上的原住民，沒有什么正經人會來這個沒有法律和秩序的地方。”

“你用偷來的錢做什么？”

“小部分自己零花，中部分交給老比索，大部分送到孤兒和老人那里去了。”李青魚撓撓頭，但手指上卻沒什么觸感，“有時候確實會偷錯人，如果發現了，就偷偷還回去，也會有沒發現的……”

“你這孩子，還挺有意思。”那聲音玩味道，“你覺得，這慷慨之光，我該不該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