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的畫館和齊家一樣,也是在靈異之地,但還是有區別的。
濟民診所的本體就在劉家集,但劉家集的鎮守者劉老爺子已經死了,街邊的房子里關的都是鬼,就算別的買賣人原先在劉家集有店面,這時候也關了。
濟民診所其實可以搬走,可將一個固化在靈異之地的復合鬼域搬走非常費事,而且還會影響到劉家集的靈異平衡,所以齊盛霖他懶得折騰。
黃家的畫館就不一樣了。他們所在的地方鎮守者還活著。
白水鎮。
一個頂配版的劉家集,也是曾經人流量最大的馭鬼者聚集地。
那個時代有資格和實力鎮守一方的馭鬼者不多,但只要攤子能支起來,對自己和隊伍就是個極大的保障。
白水鎮的萬利豐當年威名赫赫,他的隊伍甚至從某種程度講,比張洞他們的影響力還大。
張洞只是厲害,看他不順眼你還可以躲著他走,可只要你是個馭鬼者,你就躲不開白水鎮,因為白水鎮的這伙人卻包含了馭鬼者的方方面面。
錢莊、飯店、鐵匠鋪、牙行、鏢局,他們都是“生意人”,即便是濟民診所,也在這里有分店,只是齊盛霖在齊宗輝死后把它關了。
錢莊就開在白水鎮,而且僅此一家別無分號。只要是個馭鬼者都離不開鬼錢。
飯店可以壓制或是提高靈異力量,這種手段對每個頂尖馭鬼者隊伍來說都是標配,區別在于側重點不同。
鐵匠鋪更厲害,李鐵匠的火爐子那是眾所周知,各種由厲鬼打造的神兵就出自這里,一邊加強馭鬼者的手段和靈異力量,一邊又能借著改變厲鬼形態來限制厲鬼,可謂是一舉兩得。只可惜后來李鐵匠出了事,連自身的靈異都被哄搶一空。
平心而論,白水鎮的這伙人是要比齊宗輝他們厲害的。
“既然他們這么厲害,為什么他們死了這么多人?只剩萬老爺子了?”
雖然是靈異之地,但白水鎮的天可是亮的。街邊不少店都開著門,還能三三兩兩看到不少馭鬼者。
“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他們沒頂住,所以死了。”齊盛霖看著熟悉的白水鎮也是一陣感慨,厲鬼泛濫的時候,他可沒少來這里。
“再說了,你以為我們的對手只有厲鬼嗎?”
“嗯?”齊冀眉頭一挑。
“看看他們這伙人——錢莊要消耗活人,飯店要消耗厲鬼和活人,鐵匠鋪要消耗厲鬼,牙行雖然不消耗什么,但他坑的人可不少,也就鏢局還湊活,他們是損公肥私,不怪別人惦記,再加上國外那些趁火打劫的,不出事才怪。”
當年這件事鬧的極大,甚至連張洞他們都卷了進去,最后的結果也是一地雞毛。
錢莊太過重要,張洞將老板的靈異完整的保下,讓鬼錢可以繼續流通,雖然沒有新錢,但能撐到現在的馭鬼者誰沒點家底?
飯店被拆分,除了有關住宿的一小部分靈異被太平古鎮帶走,剩下的被國外馭鬼者瓜分。
李鐵匠比較慘,被一伙國外的馭鬼者帶走,李慶之這個本家去追,他手里的家伙什都是人家打造的,本想再賺個人情,結果一撥人全死了,連帶著一部分沒能帶出國的飯店靈異一起,被徹底鎮壓。
牙行的東西被張洞一伙人帶走,鏢局則被其余的馭鬼者瓜分。
白水鎮現在只剩個空架子了,此地的靈異失衡是早晚的事。只要萬利豐一死,白水鎮要不了多久就會出事。
“你可以想象一下,劉家集沒了劉敐會是副什么光景。”
齊盛霖一手拿著煙桿,一手背在身后,分外可惜的說:
“這里失控可比劉家集嚴重多了。”
馭鬼者的聚集地都在靈異之地,這些地方一是給馭鬼者提供一個合適的地方交易和交流,二是作為對抗厲鬼的前沿陣地存在,其三則是給普通的馭鬼者一個安身之所。
像白水鎮、劉家集、太平古鎮這些地方,在正常的情況下是可以壓制厲鬼的,馭鬼者在這生活會好過很多——不是人人都是頂尖大佬,他們很多還被厲鬼復蘇困擾。
就拿劉家集來說,齊冀對這里比較熟悉。
普通的馭鬼者會在攢夠錢后,會在這里置辦房產。靈異之地置辦房產有幾個好處,一個是地契,有了地契后就可以用靈異溝通,劉家集這片靈異之地就會通過地契反向入侵,帶著持有地契的人回來,鬼郵局的黑色信紙就是參考了這個。
這是趕路和逃命的一流手段,也是對現實世界防護措施——讓馭鬼者在外面復蘇,普通人可就遭老罪了。
其次是后事。普通馭鬼者哪里有妥善處理自己后事的本錢?用黃金把自己關起來嗎?他們買不起!去棺材鋪?那還不如搞黃金呢,至少黃金還現實一點。
當年一副棺材,最便宜的也要80塊,哪里是普通馭鬼者消費的起的?
于是劉家集這種地方就會用馭鬼者生前的地契房屋,加上靈異之地的布置,有效的鎮壓他們復蘇后的厲鬼,不然劉老爺子在復蘇后為什么要讓鬼抬著他的棺材在劉家集晃悠?還不是為了鎮壓此處的厲鬼。
這是沒錢的馭鬼者才會用的方式,有錢的馭鬼者首選自然是棺材鋪的棺材,只要沒有外力干擾,鬼進去就別想出來。
是的,即便是在馭鬼者的世界里,沒錢也是寸步難行。好在齊家的家底還算厚實,齊冀不用為此糾結。
黃家畫館很氣派。
臨街的是個四層小木樓,樓后面是一個大院子,院子后面則是黃家人生活的住所。從占地來看,確實比診所強得多。
畫館的門口有一副對聯,一副黑底白字,一副白底黑字。
【執筆丹青,可鎮天下邪祟】
【揮毫翰墨,愿保人間太平】
這顯然不是簡單的對聯,黑底白字的是寫給鬼看的,白底黑字是寫給人看的。即便現在的齊冀是肉眼凡胎,沒有靈異在身,但僅憑眼力和經驗,他也能判斷出,上聯和下聯一個是驅鬼,一個是保人。
他們家診所就沒這種東西。
畫館的門口站了一個臉色憔悴的男人,看到他們過來,這才強打精神迎了上來。
“齊叔,有失——”
“別整這些沒用的,你爺爺在里屋?”齊盛霖倒也不客氣。
“在的,舒寧正陪著。”
“那就好,我自己進去。”齊盛霖接著微微讓開,將身后的齊冀露了出來。
“這是我孫子,我老頭子走的時候你見過一次,以后我們兩家可別生分了,多多走動。”然后扭頭看向齊冀,“還不叫人?”
“黃叔叔好。”
男人露出一個勉強擠出的笑臉,說實話,還不如不笑。
“行了,你在這招呼著,我們先進去。”
雅致。
這是齊冀腦子里自己蹦出來的詞兒。
畫館內部比他們家診所好看太多了。結構、擺設、裝飾……他發現只是簡簡單單掃了一圈,自家就沒一個地方能比得上的。
啪!
腦袋上挨了一記。
“別想那些沒用的,這些都只是表象,關鍵是靈異本身,好看頂什么用?”
話雖如此,但齊冀還是能感受到爺爺語氣里的酸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