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昌市，20:15
七中對面的樓頂上站著兩個老人。
“你叫我來就是看這個？”
齊盛霖面對籠罩七中的鬼域無動于衷。
“當然不是。”
“我知道我孫子在里面，但憑這種鬼域可困不住他。”
“當然，羅文松的靈異被肢解大半，別說小齊，總部的馭鬼者只要準備妥當也能限制住他。”秦老拄著拐杖和齊盛霖并肩而站，“我這次把你找過來是想讓你阻止小齊，別把我選的人弄死了。”
“……你看清了？”齊盛霖的語氣有些壓抑的顫抖。
“至少有希望。”
“有希望？這不夠。”齊盛霖很快平復下來，“比起你這種虛無縹緲如同鏡花水月般的所謂‘希望’，張羨光的計劃似乎更靠譜一些，至少他有著清晰的目標和脈絡。”
“未來是很難把握的，清晰可辨與一目了然往往意味著固定與無法變通，而未來卻非固定。”
“張羨光成不了？”
秦老搖頭。
“你干預了？”齊盛霖審視著他。
“用不著我干預，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任何機會，他父親的沉默不代表認同。”
齊盛霖在心里直接給張羨光判了死刑，雖然以后還是要接觸的，但上船就不必了。
“今天一是來跟你打個招呼，讓你知道我選的人，二是趁此機會把小齊手里的香收回來，三是提醒你，讓小齊這段時間別參與這邊的事。”
斟酌片刻，齊盛霖點點頭。
“香收回來沒問題，你給我個準信，什么時候能還給他。”齊盛霖說道：“我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孫子需要自保能力。”
現階段只能堆疊靈異強度的齊冀最缺乏的就是手段，在完全駕馭齊宗輝厲鬼之前，他沒辦法駕馭其它厲鬼。遇到一般的厲鬼還好說，可以憑借數值壓制，但要是遇上入侵、意識類這些機制怪呢？幾乎沒有反制手段。不讓他帶著還魂香齊盛霖根本不放心。
“等這里的大規模靈異事件結束后。”秦老說得輕描淡寫。
齊盛霖皺眉。
“大規模？多大？”
“整座城市。”
“那時候局勢嚴重到這種地步了？”被勾起一些不好的回憶的齊盛霖有些緊張，“是單獨的事件，還是所有地方都淪陷了？”
“沒那么嚴重，我那時候還活著呢。”
兩個老人就這么站著，直到齊冀撕開鬼域出現在附近。
齊盛霖倒是能想明白自己的孫子為什么出來后不直接走人。
一大早過來送信，結果出來后發現天都亮了，再加上羅文松出現和一個學校的傷亡，這小子心里肯定窩火呢。
當楊間帶著一群學生出現的同一時間，齊盛霖側頭看了一眼秦老，什么都沒說。
直到看見齊冀帶著衛東熙鬼域套鬼域靠近楊間，并拿出秤桿準備捅穿小楊的腦袋時，秦老敲了敲拐杖……
…………
“……所以我在大昌市淪陷之前都不能在那邊活動了？要是郵局把我往那邊派怎么辦？”
已經回到診所的爺孫倆坐在鬼床上嘀嘀咕咕，齊冀馬上又要躺鬼床，在此之前他要問清楚今晚的事，或者說昨晚。
“你別主動去，也別過度干涉，姓秦的既然沒提郵局的事，那就是沒事。”
“可有只鬼我想抓住。”齊冀連忙將周正的那只小鬼說了出來，“這么稀有的鬼不逮住——”
“吃人？”齊盛霖眉頭一挑，他可沒注意到有這么個玩意兒，“那就說得通了，估計日后大昌市淪陷就和這鬼有關，你老老實實的罷。”
捶了一下床板，齊冀的心情如同嗶了狗一樣。
咋他看中啥東西，要么是屠夫鬼那樣動不了的，要么是小鬼這種不能動的。合著我就只能看著唄？
“你現在別想七想八的，先把注意力放在診所這邊。起來后你就去大海市一趟，和那什么論壇的建立關系，我看過了，他們馭鬼者還不少，夠給你練手了。”
“等一下！”齊冀仔細看了看身上，發現之前的詛咒沒了，什么時候沒的？
“姓秦的在你們出來時就把那詛咒抹掉了。”齊盛霖一眼看穿齊冀的意圖，“不然那幾個學生就算跑出來也一樣要被羅文松找上門去。”
原來如此。
破案了。不是張羨光搞的鬼，而是秦老。
齊冀這下算是徹底清楚了，包括之前楊間那個靈異強度是怎么跑出來的，原來是外面有人。
可問題是，這楊間憑什么能讓姓秦的專門跑一趟？
“那個叫楊間的學生你不要和他交惡。如果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可以提供一些幫助，但前提是姓秦的同意。”齊盛霖說道：“他不是在總部坐鎮嗎？你以后遇上拿不準的事情就找他。”
“所以兜兜轉轉還是得往總部湊？”齊冀心里膈應，他和曹延華的關系可算不上好。
“保持合作就行，就按規矩來。有個官方的身份確實便利，但也別忽略了其他團體，比如那個論壇。診所從來都不是某個勢力的，我們就是我們。”
“就左右逢源唄？”
“是不偏不倚。”齊盛霖糾正道：“不用刻意偏向某一方，不論總部還是論壇，只要出的起價錢，我們就提供服務。”
“那要是某個看起來很有潛力馭鬼者沒錢呢？”齊冀問。
“賺不賺人情那是你需要操心的，能不能把人情收回來也是你的事。”
齊盛霖從鬼床邊起身，抬腳往廊道外走去。
“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早日駕馭你太爺的鬼，別的都可以為此讓步。”
安魂燭被點亮，定魂香再次燃起，鬼床的鬼域又一次將齊冀籠罩，只是這次靈異力量的轉移更為兇猛，更加沒有顧忌。
齊冀枕在木枕上的腦袋像是被牢牢吸住一樣，動彈不得。陰冷麻木的感覺蔓延全身，他的兩只鬼眼也不再受控，胡亂的在眼眶中轉動……他現在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意識。
冷的想打擺子，但身體動不了；眼睛干澀的想眨一下，眼皮卻不聽使喚；意識沉重到想要昏睡，卻因為某種原因被死死釘住，即便思維陷入混沌，齊冀也無法失去意識。
直到燭火熄滅，鬼香燃盡，齊冀才取回身體的控制。
剛一下床，摸著自己堪稱冰涼的小腿，齊冀的臉色不怎么好看。
他知道，現在的他離“鬼”更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