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陳吾終于從小雯兒口中得知了洗顏派的現狀。
十年前,景玄至尊降臨,帶來了滔天大禍,絕大部分年輕強大的修士被卷走吞噬,只剩下老弱病殘。
洗顏派自然未能幸免,如今只剩下大貓小貓兩三只。
除了三狗這名“輪海大修士”,剩下的便是他口中的宗主,即小姑娘雯兒的母親,名為吳良。
被景玄至尊殺死的人連具尸體都沒留下,因此,吳良只能立下這些衣冠冢作為紀念。
“大哥哥,你究竟是誰啊?”小雯兒試探著問道。
“我么?”
陳吾回頭看了眼那漫山遍野的墳墓與桃樹,幽幽道:“六百多年前,我也曾在這里學法。”
洗顏派之于陳吾,頗為特殊。
從這里開始修行,直到四極秘境,因為某些原因,陳吾脫離了洗顏派,而后一路浪跡天涯,再也沒回來過。
如今,還是那片桃林,昔日之人卻已不在,只多出了一座座新墳。
“六百多年……”
小姑娘扒著指頭算了算,旋即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一旁的三狗老頭兒亦然。
“那你肯定是洗顏派的前輩了,為什么看著一點也不老呢?比三狗爺爺年輕多了。”
無視了三狗老頭兒黑下去的臉,陳吾淡然一笑道:“因為我是仙臺大修士啊,比輪海大修士高一些。”
“仙臺大修士?我記得娘親對我說過,她下一步就準備修行仙臺秘境了,她也能變得和你一樣強嗎?”小姑娘又問道,一雙帶著稚氣的眼睛宛若兩顆水晶葡萄般,閃閃發光。
“道宮之后應該先修四極,只要一路走下去,會有希望的。”陳吾認真地看著小姑娘的雙眼回答。
小孩子就是這樣,對一切新鮮事物都十分好奇。
出奇的是,即便初次見面,兩人卻十分投緣,縱使三狗老頭兒在一旁頻頻暗示,均被他們忽視了過去。
“陳吾大哥哥,我猜你肯定是來聽天尊講道的。蒼玄教為此征召了好多宗門,娘親說她從未見過那么熱鬧的場面,來的人比動亂之前還多,要是我也能去看看就好了,我想念娘親了。”
說著說著,小雯兒忽然看向了遠方,眼里冒出了亮光。
陳吾撫摸著她頭頂的花環,溫和道:“想去就去吧,我可以帶你一起過去。”
“真的可以嗎?”小姑娘驚喜地抬起了頭。
這時,一直插不上話的三狗老頭兒忽然潑了盆冷水,
“不準去,宗主臨走前讓我照顧你。來聽天尊講道的人那么多,仙臺大修士肯定都不在少數,要是出了事兒怎么辦?”
還有句話三狗老頭兒不敢說,萬一陳吾是壞人呢?
眼見小雯兒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下去,陳吾安慰道:“沒事,有天尊在,不會出岔子的,若是想念娘親了,我可以帶你過去找她。”
接著陳吾又看向了三狗老頭兒,有一道華光悄然沒入了對方的輪海中。
“小雯兒和我一見投緣,你不用擔心我有什么企圖。我說過了,來此是祭奠故人。”
聽著陳吾的話,三狗老頭兒臉色陡然一變,他感受到體內突然多出一股神秘力量,在苦海中掀起了浪花,有勃勃生機涌現。
“神乎其神矣,此人到底是誰?”
這一瞬間,三狗老頭兒心神俱震,幾乎說不出話來。
就連小雯兒也敏銳察覺到了他的變化,聰慧的小姑娘瞬間聯想到了陳吾身上。
“陳吾大哥哥,雯兒最后能不能提一個請求?讓這些桃花都回去,我不要花環了,不想看見那些桃樹光禿禿的。”
小雯兒忽然取下頭頂的花環,稚嫩的眼睛看著陳吾,在祈求。
陳吾一怔,似乎有所感觸。
沉默片刻后,他微笑著說道:“不用了,這是我送你的東西,你收好吧。”
一個又一個大道符文悄然顯現,陳吾手上瞬間飛出去了大大小小的光點,每一個都蘊含著驚人的生機。
這群光點在融入桃林,小雯兒剛想說些什么,便看見桃樹枝頭突然盛開了一朵又一朵桃花,比之前的還要明麗動人。
“借了你們的花朵,那我便將生機給你們補回來。”
陳吾出手,要改造這片桃林,天尊級的無上道紋被刻錄到了一顆顆桃樹上,每一個都能勾動規則的力量,散發出玄之又玄的氣息。
原本只是普通的桃林,在漸漸被改造成一處絕世寶地。
天尊陣紋一同布置了下去,平日里不會觸發,普通修士在外面也看不出什么,只有遇到了危險時,它才會激活。
生命奧義,逆轉造化,陳吾的手段很驚人,隨意流露出一些都足以讓準帝級修士震驚。
可惜,在旁邊觀看的是一名輪海境修士和一個凡人,不明覺厲,只感覺心曠神怡,飄飄欲仙。
至于能控制這一切的法器,即是小雯兒頭頂的那個花環,可匹敵一般的準天尊級道兵。
這算是陳吾留給洗顏派的禮物,未來可能還會有變局,雖然和宗門的感情不深,到底是培養過他的地方,曾在這里生活過。
“看,地上冒出了秋天才盛開的菊花,還有別的。”
小雯兒拉著陳吾的手,開心地蹲了下去。至于三狗老頭兒,則是驚駭的徹底說不出話來。
陳吾仰頭,又看了眼那堆墳冢,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
距離天尊定下的講道日越來越近,蒼玄教乃至紫薇星上上下下更加忙碌了。
傳送門瘋狂閃爍,不斷有人抵達。
來自勾陳、飛仙、通天、洪荒等各大生命源地,包含了各大道統的教主、長老、年輕一輩以及散修,其中不乏有大圣的存在。
讓人們不禁驚嘆,宇宙果然浩瀚無邊,經歷了至尊的掃蕩,竟還有如此多的圣人活下來。
他們可不光是為了聽天尊講道,眾所周知,兩位天尊沒有留下自己的道統,若能被天尊欣賞,得到傳承,那才是真的一飛沖天。
甚至,連禁區都派人過來了,這讓人更加直觀感受到了兩位天尊的無上威名。
就這樣,在萬眾期盼中,那一日終于來臨。
紫薇星,蒼玄教,
人滿為患,各類異獸拉著戰車進進出出。
上空云蒸霞蔚,天宮聳立,在祥云映襯下更顯威嚴神圣,那是為兩位天尊準備的講道之所。
至于地上,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奇花異草遍地,還有形似金烏、神凰的靈禽在飛舞,一片絢麗之景。
青松大圣領頭,所有人都在耐心等待。
終于,浩瀚的極道神威降臨,初時霸道無比,直擊人的心靈;片刻后又減弱了下來,潤物細無聲。
沒有顯現過多異象,陳吾直接從虛空中降下,
萬道法則在自主交織,他的身旁似乎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卻又讓人看不清晰。
……
“福生無量至圣功德,恭迎無上永劫天尊!”眾人齊聲高呼,威勢響徹整顆紫薇星。
陳吾掃了眼下面的排場,微微皺眉,
他本想著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講道,都沒心思搞什么虛空種蓮、地涌金泉的異象,卻忽視了紫薇星乃至全宇宙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陳吾看了眼小雯兒問道:“沒嚇到你吧?”
一時興起,他把小姑娘帶了過來,為了避免麻煩,陳吾用無上手段遮掩住了她的身影。
“大哥哥,你……就是……永劫天尊?”
小姑娘咬著嘴唇,有些不敢相信。
“嗯!”
陳吾回道:“你先坐我身旁,能聽懂多少算多少,等會兒我帶你去找你的母親。”
雖為一介凡體,陳吾卻相當看好小雯兒,直接將她安排在身前,近距離聆聽天尊講道,這傳出去不知道要羨慕死多少大圣。
“渡劫天尊會在之后來此,我們先開始吧。”宏大的道音傳了出來。
眾人大聲回道:“謹遵天尊之命!”
……
《神話紀諸天尊秘聞》:靈寶之時,漁人為避尸禍,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造化所鐘之所也。
后群尸至,欲毀其林,逢天變,盡滅群尸。
漁人甚異之,忽見天尊道痕,暗含永劫、無量真意,習而為圣也。
世皆驚,及其將死,乃語后人曰:“不足為外人道也。”
北斗飛星子,命且終,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化道而終,后遂無問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