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陳吾沉默不語，仙墳之主輕聲道：
“這枚蓮種還沒有完全枯死，疑似進入了深層次的涅槃。我與仙墳諸位道友都嘗試過令其復蘇，仙泉澆灌也罷，埋于混沌土也罷，我甚至將其栽培在洞天之中，以自身精血澆灌，日夜頌以經文……可惜，都沒有任何結果。”
“每一株不死藥都彌足珍貴，不可再生，數量只會越來越少。我不忍心看到神藥沉淪，永劫道友以秘境法逆天證道，有大毅力、大機緣，想來應該有法使其復蘇。”
“諸位道友竟然做到了這一步了么？”
陳吾低語，有些詫異，連栽培于洞天都嘗試過了，看來確實是下了不少力氣。
洞天，是亂古時期修煉法的第二個境界，在人體內或者體外開辟一方小天地，用來感悟天地秩序和法則，承載無量精氣神，是修行的根基。
開辟出十個洞天即是這一境界的極致，自古以來，擁有十洞天的人很多，面前的仙墳之主也算一位。
但是，能狠心將十洞天破碎，而后熔于一體，化為唯一仙域的，貌似只有荒天帝石昊一人。
既然你仙墳之主將蓮種栽培于洞天之中無用，那我永劫天尊將它放于輪海之中會不會有不一樣的效果呢？
別忘了，秘境法是荒天帝開創的，將仙古法與亂古法合一，還糅合了鯤鵬法、雷帝法、柳神法、原始真解等仙王起步的蓋世法，輪海秘境即是在唯一洞天的基礎上演化而來。
甚至可以這樣理解，秘境法修士人人都是唯一洞天。
我承認閣下很古老、見多識廣，但假如說我把混沌青蓮種子栽種于苦海之中，輔以命泉神液澆灌，再從其他不死神藥的果實里面提取出神性精華滋養，道宮秘境逝我道我真我為其日夜誦經……
請問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陳吾有了大致思路，后世還有成功案例在，葉凡就是這么做的。麒麟不死藥由種子重新復蘇、人形不死藥只剩下了根莖都愣是被搶救了過來。
一世不可能有兩株相同的不死藥，如果混沌青蓮種能救活，那必然是后世的青帝了。
想到這兒，
陳吾表面上不動聲色，開口淡淡道：“連仙墳諸位道友都沒做到的事情，我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永劫道友過謙了，其實，老道還有一件事。”
仙墳之主笑了一下，又掏出了一個東西，米粒大小，和先前的蓮子一樣，看起來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神奇之處。
你到底有多少東西？炫富？
陳吾神色古怪地看了對方一眼，開口詢問道：“道友不會又拿出了一顆不死神藥的種子吧？”
“咳咳，那倒不是，望永劫道友莫怪，這其實是從那具真仙尸骸上發現的東西，被隨身攜帶著，一直到死，后來我們才發現了它。”
仙墳之主咳嗽一聲，將那個草種子一樣的東西遞了過來。
“仙尸隨身攜帶之物？怎么感覺像是一枚普通的草種。”
陳吾來回翻看著，忍不住有些懷疑。
實在是這枚草種太過普通了，如果不是有仙墳之主背書，沒人會相信這玩意兒能和仙尸產生聯系。
仙墳之主凝聲道：“如若不是我親手從仙尸體內將它取出來，我也不愿相信。這是一個謎，看起來確實像一枚普通的草種，我們研究了上百萬年也沒發現它有任何不凡之處。”
“那道友的意思是？”陳吾目光徑直看向了對面的仙墳之主。
“我知曉景玄生前給永劫道友和渡劫道友帶來了很嚴重的道傷，作為補償，需要從禁區中尋覓神物治療。現在看來，永劫道友的狀態好像好的很吶。”
仙墳之主開口，說到這兒還故意看了一眼陳吾，貌似在諷刺他找理由敲詐都不知道偽裝一下。
誰知陳吾正襟危坐，一點異樣都沒有，無視了他的暗示。
“永劫道友的道心幾近自然，無可無不可，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
仙墳之主感嘆了一聲，又繼續說道：
“罷了，景玄道友出世收割眾生，仙墳愿意為他的所作所為賠償，兩枚麒麟不死神藥的果實，再加上一塊仙淚綠金，希望永劫道友、渡劫道友能不計前嫌，未來說不定我們還有合作的一天。”
“至于那枚混沌青蓮種子，和真仙尸骸上發現的草種，算是我私人出資，永劫道友可以一并帶走它們。”
“不過前提是，永劫道友得先和我來一場賭局。”
“賭局？”
陳吾目光盯著對面的老道人，微微皺眉。
折騰了這么一番，老狐貍終于露出了尾巴，先是派出最看重的親子邀請，又在仙墳最深處以悟道茶相待，仙尸遺骸、不死神藥之秘、莫名的草種……
所以，這么一套組合拳下來，究竟是為了什么？
“什么賭局？”陳吾沉聲問道。
“永劫道友可以先聽一下各自的賭注，再考慮不遲。”
老道人笑了笑，又補充道：“如果我輸了，這兩枚種子永劫道友帶走，留在我手里它們注定沒有復蘇的那一天。”
“那如果我輸了呢？”陳吾死死盯著他。
“如果永劫道友輸了，請以道心立誓，將吾子青玉收為徒，讓他成為你的衣缽傳人。”仙墳之主慢條斯理道。
“沒了么？”
“沒了，就這么簡單。無論道友答應與否，青玉都會轉修秘境法，重新來過。至于商定好的仙淚綠金和麒麟不死藥果實，永劫道友仍可以帶走。日后，永劫道友和渡劫道友若是到了晚年，仙墳依舊歡迎兩位。”
話說完，仙墳之主臉上涌現出了笑意，似乎是篤定了什么。
陳吾在猶豫不定，如果僅僅是為了子嗣，他不覺得仙墳之主會這么無私。
或許是后世的至尊帶來的刻板印象，給人一種禁區至尊都是拋棄感情、冷漠自私、除了追求成仙別無他物的感覺。
就比如石皇、棄天至尊、源神、源鬼等這種人間之屑，禁區里面就沒幾個好東西。
當然，萬龍皇、麒麟古皇等少數古皇稍好，荒古禁區是例外。
“你想要賭什么？”陳吾輕聲問道。
“很簡單，其實也不算是賭局吧。”
仙墳之主輕笑，雙手緩緩攤開。
有無量仙光在他手中綻放，宛若混沌開辟，玄黃初起，大道之力洶涌澎湃，一種種秩序神則出現，轉瞬間便將仙墳最深處這一方小世界淹沒。
“自亂古以降，百萬年歲月消逝。我有一法，可逆轉大道法則，重塑宇宙洪荒。今日，你我二人就在這方小天地中衍道，以亂古法對決秘境法，驗證各自的長生路。”
“可否？”
仙墳之主蒼老的身軀似乎是靈魂出竅般，他的聲音也變得虛無縹緲起來，恍若無處可尋，卻又無處不在。
天地也仿佛在進行逆向演化，要朝著亂古時代靠攏。
陳吾抬起頭，眼眸中映射出一幅萬道幻滅之景，自語道：“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么？”
他已經洞悉了仙墳之主的真正意圖，表面上說的那么冠冕堂皇，都是障眼法，欺負他剛成為極道至尊，對天地隱秘不太了解。
“時光的力量果然可怕，竟能將一位驚世人杰腐朽成這樣，難怪這么多年了，都無法走出來。”
陳吾目光堅毅，自有一股惋惜之情從內心升起。
“既然如此，這個賭局，我接了。”
此刻，輪海、道宮、四極、化龍、仙臺，五大秘境連成一片，在蔚然發光。
一股至高無上的極道氣息釋放了出來，永劫天尊的道開始主動融入了這方新生天地。
以世界為棋盤，萬道為棋子，兩位無上至尊開始了對弈。
……
動靜雖然局限在了這方小天地，可還是被外面的至尊探知到了，一時間，眾人驚疑不定。
“兩位至尊這是在干什么？”
“要打起來了嗎？”
“不對，仙墳之主是動用了他的禁忌法，這是要……”
有相對古老的至尊辨認出了什么，神色當即嚴肅起來。
仙墳之主最小的親子，青玉，此時正盤坐在一座墳塋上，身后月桂不死神樹輕輕搖曳，枝葉間有神圣的月華流轉。
青玉突然睜開眼，看著異象源頭的方向，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