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龍說：“潮水鋪村是縣里出了名的富村，他們那里適合種桑樹，家家戶戶都有幾畝桑田，種出來的桑葚可以直接賣錢，桑葉則可以養蠶繅絲，都是來錢的好買賣。”

羅云川頓時了然，嘆息道：“那就對了。”

他不再去管潮水鋪村的事情，問包小龍道：“其他的本地村子呢？又是什么情況？”

包小龍說：“其他的村子啊，造反他們肯定是不敢的，沒那個膽子，倒是他們對于聯合起來，與士紳談條件，要求減租減息的事情很感興趣。”

羅云川笑著點了點頭：“感興趣就好，只要愿意加入天齊會，貢獻一份心力，大家就是兄弟，不一定非得來和我們一起砍人。”

發展天齊會，核心目標是為了獲得群眾基礎。

又不一定非得拿刀砍人才算造反，為義軍通風報信或者提供補給也是可以的嘛，這才是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啊。

就這樣，通過散播土化肥的制作技術這種毫無成本的手段，羅云川便輕松地在大荔縣的鄉村地區建立起了一個情報網絡框架，即便是很多本地村民，也都秘密加入了天齊會，成為會眾。

他們雖然并不直接參與造反，不敢拿起武器反抗朝廷的暴政和地主的盤剝，但是卻愿意給羅云川通風報信，出售糧食，代購藥品，為起義軍提供了一定的后勤保障。

而羅云川需要付出的，也不過是偶爾派人指導他們進行農業生產，以及代替部分官府的職能，為他們主持公道，解決麻煩，甚至為有困難的農戶提供必要的無息貸款。

里里外外，花的都是王德善的錢，用別人的錢，辦自己的事，羅云川根本不心疼。

轉眼過去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官府居然都沒來管造反的事情——盡管天齊會的名號已經在大荔縣打響了。

如此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折射出的卻是大梁已經失去了對基層的掌控，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再一次打發走一批借錢的人之后，羅壽憂心忡忡地對羅云川說：“我們這樣花錢是不是不太對啊？按照這樣下去，這些錢都撐不到三個月。”

很顯然，按照羅云川這樣搞，地主家里面也沒有余糧了。

羅云川一聽，忍不住調侃道：“居然還能花三個月？這也太慢了。”

羅壽差點被羅云川這話氣出個好歹來，眼睛一鼓，呵斥道：“你這說的是什么話？你知道這些錢花完之后會有什么后果嗎？”

羅云川笑容不減，理直氣壯地對羅壽說：“爹，你這話說得就很沒有格局。我們現在在干嘛？造反欸，說嚴重一點那就是腦袋別在褲腰上，你都不知道官府什么時候派兵過來。所以啊，要想活下去，我們就必須造勢，讓盡可能多的人站在我們這邊，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此，花點錢是很必要的。”

羅云川從來沒有考慮過錢的事情。

不夠了？

去搶不就完了嗎？

天下那么多富戶，殺年豬誰不會啊。

在羅云川看來，造反和創業差不多，起步階段就是要燒錢，而且最好是燒別人的錢，因為那樣虧了也不心疼。

羅壽就一個農民，哪兒聽得懂這樣的理論？

“行吧，你心里有數就行。”

羅壽離開之后，羅云川打算去看看士兵訓練的情況。

現在，士兵操練的事情，都交給林堅和林逸兩個人負責了，而羅云川自己主要抓的是這些士兵的思想建設，不斷跟這些士兵灌輸自己是在為什么而戰的思想。

操練場上熱鬧非凡，士兵的規模已經來到了三百，在鼓聲和令旗的指揮之下，令行禁止，看起來非常有紀律性。

“短短一個月，就訓練成這樣，不錯嘛。”

羅云川欣慰地夸贊了一句。

果然，專業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隨后，林堅又跟羅云川反映了一個問題。

隨著士兵的人數增加到三百人，原先從鄭文那里借來的兵器就不夠用了，以至于很多起義軍士兵的兵器都是鋤頭和糞叉。

大荔縣不缺鐵礦，但是冶鐵行業全都被世家大族和官府聯手壟斷，起義軍現在想要獲得大量兵器難度不小。

羅云川看到，很多被編進隊伍的流民，手里面拿著的確實是農具。

三百個人，有人穿盔甲，有人拿樸刀，有人拿鋤頭，有人拿糞叉，連服裝都無法統一。這樣的配置，怎么看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啊。

羅云川想起剛才羅壽說錢還能花三個月的事情，當即說道：“裝備的問題，我來想辦法。”

下午，包小龍過來傳遞消息的時候，羅云川跟他說起了購買武器的事情。

包小龍一聽羅云川這要求，頓時就笑了：“川哥，你問得還真是及時，最近有一批成色不錯的兵器出現在了鬼市里，數量不少，但是要價很高，所以目前還未成交。”

羅云川聞言一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追問起來：“能夠成批量出售兵器的，只有官軍吧？他們這也敢賣？”

包小龍吐槽道：“多新鮮啊，賣官糧也是殺頭的大罪，可每年照樣有大量的官糧在鬼市里成交，縣里很多人都知道，官倉空得能餓死耗子，別說賑災了，但凡出點什么事，縣里的糧價就得上天。”

羅云川聽完包小龍的話之后，也是無語，對于大梁的吏治腐敗有了更直觀的體會，這群人的無法無天，恐怕已經突破了正常人的想象。

“行了，知道了，鬼市在什么地方？”

包小龍并沒有明說地址，只是說：“你要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去。”

“現在嗎？”

從這里去大荔縣城，腳程最快也要半個時辰，那時候天都要黑了。

包小龍笑道：“都叫鬼市了，肯定是晚上開啊。”

“那行。我叫上大壯和林家兩兄弟就走。”

過了一會兒，牛大壯、林堅、林逸三人都被叫了過來。

三人都背著重重的包裹，里面裝的全部是黃金。

“走吧，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