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空地上，一百個人剛好排成一個方陣。

羅云川站在他們面前，面容嚴肅，開宗明義地講道：“諸位，根據最新的消息，大荔縣的巡檢使馮飛平，馬上要要率領五百作院軍過來征討我們了。”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騷動起來，很多人臉上都浮現出害怕的情緒。

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跟著羅云川反抗朝廷也不過幾天的時間，這會兒聽說朝廷真的要派兵過來鎮壓永安村了，當然做不到鎮定自若。

羅云川深知戰前動員的重要性，當即大聲喝令：“安靜，現在先聽我說！大家不必擔心，那馮飛平不過一個酒囊飯袋，估計這會兒還在哪家青樓里，睡在某位青樓女子的床上呢。”

聽羅云川這么說，很多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緊張的情緒瞬間就緩解了很多。

“官兵沒什么可怕的，大家都是兩條胳膊一個腦袋，被殺一樣會死。朝廷真要那么厲害，也不會丟掉整個北方了。你們要記住，任何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只要我們敢拼命，天底下就沒有任何敵人能將我們擊倒！”

“要時刻銘記，我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而戰斗，也為了你們身后的妻兒老小！如果我們失敗，不僅僅我們會死，我們的爹娘也會被殺害，女人會被玷污，孩子會被抓去為奴為婢，子子孫孫永無翻身之地！所以我們沒有退路。”

做了一番思想建設之后，羅云川這才說道：“接下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關系到大家的身家性命，所以你們必須要認真聽講。好了，下面開始第一項訓練。站軍姿和前后左右轉。”

穿越之后，羅云川偶然發現，自己重生之前看過的書，都在腦海里面記得牢牢的，其中就包括了《軍地兩用人才之友》、《民兵訓練手冊》和《赤腳醫生手冊》。

這幾年，羅云川利用《赤腳醫生手冊》幫助村民治病很多次了，這是他積攢聲望的基礎。

現在，他要用《民兵訓練手冊》來練兵。

“首先，第一個動作，立正。你們看我，抬頭，挺胸，收腹，雙手并攏垂直，緊貼褲縫線。”

羅云川自己先做了一個標準的軍姿動作，隨后開始一個個糾正大家的動作。

“好，我就這樣站著別動，堅持一炷香的時間。”

羅云川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支細長的檀香，點燃了插在地上。

他之前試驗過，大概半個小時燃盡。

起初，大家都不在意，不就是站著嗎？這能有什么難的？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開始感覺不對了。

說來也是奇怪，恐怕沒有人想過，就站著不動，居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比如身上莫名其妙就會開始癢起來。

有時候是后背。

有時候是耳朵。

有時候是大腿。

每當有人想撓癢癢，羅云川就會出現在身邊，手里面拿著一根細長的竹枝，一刷子打在身上，那是真的疼！

“別動！”

“不舒服就憋著。”

在羅云川嚴格的要求之下，大家都覺得，這一炷香的時間，長得匪夷所思。

就連最信任羅云川的牛大壯都有些堅持不住。

終于，在大家眼巴巴的期盼中，一炷香的時間終于過去了。

“好了，自由活動一下。”

羅云川的話，如同天籟之音，傳進了大家的耳朵。

所有的人，都如同一灘爛泥，倒在了地上。

有抓癢的。

有擦汗的。

有哀嚎的。

雖然大家都是種田的主力軍，揮舞出頭在田地里一勞作就是大半天，但是大家都覺得，這站著可比干農活難受多了。

然而，還沒等大家都回過神來，羅云川已經再次拿出了一炷香，高聲說道：“好了，都起來，繼續站軍姿！”

“啊？還來？”

“不要了吧。”

“我寧愿去種地。”

羅云川不理會這些人的抱怨，手中的竹枝揮舞得虎虎生風。

“快點，不然這玩意兒，可就要落到你們身上了。”

“抬頭，挺胸，收腹……二蛋，站好！”

一個年輕人稍不留神，羅云川的竹枝就已經抽在了他的手臂上，火辣辣地疼。

二蛋被打得齜牙咧嘴，忍不住大聲反駁道：“你不是說朝廷的軍隊要打過來了嗎？你不教我們如何殺敵，就讓我們在這兒站著，這么做有什么用？難道站著就能把敵人嚇跑嗎？”

很多人都跟二蛋是一樣的想法，當即也提出了抗議。

羅云川想起了自己當年讀書的時候，曾經也跟這些人有過一樣的想法，可后來才明白，軍姿不重要，重要的是通過軍姿的訓練，讓士兵學會遵守紀律和服從命令。

軍隊的本質，就是有組織的暴力。

只有暴力沒有組織，那是流寇盜匪，人再多也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他目光掃視一圈，大聲說道：“不想練的，可以出列，我絕對不強求你們！”

他話都還沒說完，二蛋就率先跑了出去。

“你們練吧，我才不練呢，跟個傻子似的杵在原地有什么用？”

有幾個跟二蛋關系好的，也離開了隊伍。

“都要死了，還瞎折騰，你以為你是誰啊？跟朝廷作對，就是死。”

“吃好喝好當個飽死鬼，也比現在強。”

幾個人罵罵咧咧離開了隊伍，滿臉譏諷的表情，對著羅云川說風涼話。

牛大壯是維護羅云川的，當即就要反駁，卻被羅云川攔了下來。

“不用管他們，我們繼續練吧。我說過要帶你們過上人人平等的生活的，活出個人樣來。”

牛大壯慚愧地說：“川哥，我對不起你，我就不應該找他們。”

羅云川說：“不關你的事。”

他高聲問道：“你們是不是覺得，這樣的訓練非常辛苦？”

沒有人說話。

羅云川說：“大家可以暢所欲言，我想聽聽你們怎么想的。”

趙四鼓起勇氣說：“倒不是累，就是覺得站著不能動，很不自在。”

他的說法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

羅云川臉色一正，口吻變得嚴肅起來：“難道不自在就可以不練了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羅云川這話是什么意思。

羅云川心里面清楚，要讓大家心甘情愿接受訓練，就必須讓他們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為什么而戰。剛才雖然動員了幾句，卻還沒有觸及根本。

“大家想想，以前官府和豪紳是怎么盤剝和壓榨我們的？難道我們的子孫后輩還要世世代代的被這樣欺負下去嗎？”

牛大壯大吼：“絕不。”

其他人也紛紛大叫著附和。

羅云川又說：“北方胡虜南下，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不僅奪走了我們賴以為生的故土，殺害了我們的親朋戚友，這仇難道就這么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