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云川讓牛大壯搬來了一張桌子,隨后拿過一本名冊,高聲對大家宣布道:“我們在王德善的倉庫里面發現了大量糧食,我現在就把這些糧食發給你們。等會兒我叫一個名字,就過來領一個。每個人兩斗谷子,三尺布匹。家里有孩子的再多一條肉干。”
大家聽說羅云川不但要給他們發米發肉,甚至還發布匹,頓時激動壞了。
“青天大老爺!”
“我能吃上飯了?”
“還有肉呢。”
“我不是在做夢吧?”
羅云川讓趙四帶了一批人維持秩序,隨后自己坐在桌子后面,手拿一支毛筆,念道:“孫小翠。”
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走了過來。
羅云川問道:“你家住哪里?包括你在內,你家里還有多少人?跟你是什么關系?分別叫什么名字?”
孫小翠怯生生地回答說:“我是下容村的,家里還有爹娘和兩個弟弟……”
“都來了嗎?”
“來了。”
“全部叫過來。”
沒一會兒,好幾個人站了出來。
羅云川在一本新賬本上將這些信息一一寫上,隨后對負責發放物資的人說:“十斗谷子,一條肉,十五尺布!”
這里的一斗米,相當于羅云川那個時空的十二斤,十斗谷子有一百二十斤,足夠一家人吃一段時間了。
孫小翠一家人,領取了羅云川發放的物資,笑容燦爛得不得了。從隊伍身邊走過的時候,吸引了無數羨慕的目光。
“下一個……”
領取物資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羅云川登記的名冊也寫得密密麻麻。
他并不擔心會有人虛報,在場的這些基本都是街坊鄰居,相互熟悉。誰要是虛報了,不用羅云川開口,那些街坊鄰居就能站出來舉報了。
忙活到天黑,很多人都領取物資離開了。
看著倉庫里所剩無幾的物資,牛大壯都有些舍不得了,嘟噥道:“我感覺我們虧大了,要是我們找個地方把這些都存放起來,用來支撐我們對抗官府,那不是挺好的嗎?”
羅云川微微搖頭:“我們人數太少了,這么多東西根本搬不走的。況且,你搬哪里去?哪有那么多時間來搬?我們有那些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就可以了。”
他晃了晃手里面厚厚的兩大本名冊,臉上笑開了花:“用這些我們根本帶不走的東西,換來這么多百姓的戶籍資料,我們賺大了好不好。”
他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牛大壯的肩膀,告訴他一個社會真理:“你永遠要記住,不要錢的才是最貴的。”
這世上什么東西最值錢?
金子?珠寶?還是古玩字畫?
錯了,是人!
最值錢的永遠都是人!
這些名冊里面,記錄了上千人的姓名、年齡、籍貫、社會關系等等信息。在必要的時候,如果需要動員他們,就能夠做到有據可依了。
想要發動革命,絕不能只靠著打砸搶燒,那是流寇,只能逞一時之快,一旦遭遇挫折,立刻就會敗亡。
真正的革命,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知群眾之所求,急群眾之所需,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小小的一本名冊,只要里面記錄的名字足夠多,終有一天,它能掀翻整個天下。
除了那些領取了物資離去的人,還有一部分人領取了物資之后,卻并沒有離開。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在王府里面當奴婢的,時間一長,早已經跟家里面斷了聯系,有些甚至所有親人都不在了,根本就沒地方可去。
這些能干活,而且是心靈手巧心思細膩的女人,在羅云川的眼中那可是十足的寶貝。于是,在整理完了一切事務之后,羅云川向這些人拋來了橄欖枝。
“你們愿不愿意加入我的隊伍?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羅云川分發糧食和布匹,已經贏得了所有人的好感,更不要說眼前這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了。羅云川肯收留她們,她們求之不得。
其實,羅云川也是有私心的。除了收留這些可憐的女人之外,這些婢女以后可以婚配給永安村的年輕光棍,讓他們組建家庭,以此來穩定軍心。
造反這種事情,開弓沒有回頭箭,當然是任何情況都要盡可能地考慮周全。
這些女婢,加上羅家村的村民,還有一些像包小龍這樣主動投誠的,羅云川的隊伍已經達到了三百人。
在清點了人口和剩余的物資之后,羅云川下令把王府里面的東西盡可能多地打包帶走。
三百人背著箱子,提著籃子,抬著柜子,來來往往,一趟又一趟地往外面運東西。
趙四看著寬大干凈的宅院,心里面十分意動,不由得對羅云川說道:“川哥,這么大的宅子,可比我們住的茅屋要好了不知道多少,不如你們全家都搬進去住吧,也讓叔和嬸享享清福。”
趙四的提議獲得了不少人的贊同。
“是啊,這房子多好,既然是你打下來的,自然該你來享受。”
“不瞞你說,我早就覺得你這輩子有出息,叔和嬸現在也跟著享福了。”
聽了這話,羅云川瞬間警覺起來,心中沒有半點喜悅之情。
王家的宅院確實氣派,而且原先王家的婢女也有一些人選擇留下,自己如果住進去,那確實是立馬就能過上人上人的舒服日子。
可溫柔鄉是英雄冢!
歷史上大多數的農民起義為何都以失敗告終?
就是因為小富即安,大業未成,起義軍領袖卻自己先開始享受起來了,從而忘記了革命的初衷,迅速腐化墮落,最后落個身死族滅的下場。
這血淋淋的前車之鑒,不可不察。
羅云川很快就想到了漢高祖劉邦攻入咸陽之后是怎么做的——約法三章,收買人心!
人心定,則天下可定。
他一臉嚴肅地吩咐道:“大壯,小龍,你們去把之前王德善家的佃戶全部再叫過來。”
在場的人都疑惑不解。
這些佃戶才剛領完東西,歡天喜地地回家,這會兒又要把人叫回來,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