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萬大軍壓進，沒有攻城錘，甚至沒有登城梯。

但是人多。

人多就是王道。

死了一個就補上來一個，死了兩個就補上來一雙。

哪怕城墻上箭如雨下，也絲毫阻擋不了這些人的步伐。

此情此景，讓羅云川有一種自己在玩劣質肉鴿小游戲的既視感。

就像玩手機玩得好好的突然彈出來的那種垃圾廣告。

可惜的是現在的他沒辦法升級，不然直接來個萬箭齊發多爽。

現實終究不是游戲啊。

“喂……”

就在這個時候，陳雪瑩的聲音讓羅云川回過神來。

“干什么？”

陳雪瑩微微皺眉，問道：“你在想什么啊那么入神？”

羅云川隨口說道：“我在想我們能不能擋住他們的進攻。”

陳雪瑩說：“能！”

羅云川很驚訝：“你知道？”

陳雪瑩說：“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啊。”

羅云川頓時就笑了：“就沖你這句話，我都得守住。”

長樂軍營地，所有要出發的士兵，都領取到了一碗蘑菇湯。

連續十天，長樂軍輪番攻城，尸體在城墻下面鋪了一層又一層，尸體在太陽的暴曬之下很快腐敗變臭，再加上濃郁的血腥氣味和潑下去的金汁散發出來的氣味，熏得人作嘔。

長樂軍這樣的打法，也讓鄭家兩兄弟和許伯安體會到了羅云川所說，長樂軍用人命來填峽谷是怎么回事了。

隨著城墻下面的尸體堆積得越來越多，長樂軍對城墻的威脅也越來越高。他們踩著腳下的尸體，把這些尸體當作了登城的臺階。

天齊軍雖然精銳，但是人數畢竟還是太少，每天重復著機械的搭弓拉箭，整個人都有些麻木了。長樂軍可以死了一個就補上來一個，他們因為人手不足，連輪換都做不到，人人臉上都顯露著疲態，這個城也守得十分艱難。

可以說，時間并不站在大荔縣這一邊。

只要長樂軍堅持下去，破城是遲早的事情。

又一次打退長樂軍的進攻之后，林堅有些氣急敗壞地跑到羅云川面前，大聲說道：“瘋子，這些都是瘋子！每天他們死幾千人，都不帶退的！而且他們居然還在源源不斷地增兵！他們上城墻之日，就是我們的死期！”

城墻下面的尸體，已經堆積得淹沒了城門，再過不久，長樂軍就能像在九盤山峽谷的時候那樣，踩著同伴的尸體，沖進大荔縣城了。

許伯安眉頭緊鎖，心中不由得有些哀嘆，接連兩任知縣橫死，自己恐怕要成這大荔縣第三個橫死的知縣了！

羅云川一臉平靜，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讓人點燃城墻。”

許伯安：“啊？”

林堅：“啊？”

牛大壯鼓起來的眼睛真的比牛眼睛還要大：“你是打算跟他們同歸于盡？”

沒等羅云川開口，他便自言自語說：“也是，他們這么兇殘，等他們攻破城墻，我們肯定要被虐殺。那還不如一把火把他們同歸于盡得了。”

林逸說：“我們在這燒了也燒不到他們啊。”

牛大壯一想好像也是，于是面色凝重地說：“那我們這算自殺。”

羅云川聽得臉上的表情都繃不住了：“誰特么的跟你們說我要同歸于盡要自殺了？城墻之前不是潑了油嗎？你們不是說外面的尸體都堆到城墻那么高了嗎？那為什么不直接一把火把這些尸體全部燒掉呢？到時候他們這些人不是就都白死了嗎？”

眾人這才恍然。

沒一會兒的功夫，圍繞著城墻，火光就燒了起來，看起來整個大荔縣似乎都陷入了火海中。

遠處，長樂軍的營寨，嚴忠看著那沖天而起的火光，滿臉疑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什么情況？大荔縣怎么著火了？”

手下趕緊拍馬屁說：“興許是他們被我們打怕了，知道我們攻破城墻是遲早的事情，所以直接把城給燒了！實在是有夠歹毒的，寧愿燒死也不愿意投降！”

嚴忠擺了擺手，云淡風輕地說道：“我只要大荔縣城，里面有沒有人無所謂。”

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在這段時間里面，長樂軍沒有組織進攻，因為他們根本沒辦法靠近。而守城的士兵也趁著這段時間，在城里面輪番休息，恢復體力。

城里面的所有飯館客棧，全部向守城的士兵開放，所有飯菜都是敞開了供應。

倒不是這些人的思想覺悟已經達到了人民戰爭的高度，而是羅云川跟他們說，大荔縣如果被攻破，他們都要死。

經歷過褚鍵之亂的百姓，完全不懷疑羅云川這句話的真實性。所以他們現在根本沒有選擇，只能盡全力支持天齊軍，守住大荔縣城。

大火逐漸熄滅，城墻變得黢黑，城墻下面一層厚厚的骨灰。

被大火這么一燒，那難聞的氣味居然沒有了。

看到大火熄滅，急不可耐的嚴忠趕緊帶著人沖過來。

原本以為能夠長驅直入的，結果他到了近前才發現，城墻下面的尸體被燒得一干二凈，那堆積的骨灰，被風一吹，都他媽迷眼睛。

城門依舊緊閉。

嚴忠這才反應過來，敢情這他媽燒的是長樂軍的尸體啊！

現在連骨灰都被風給揚了！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調集大軍來！十萬不夠就再來十萬，就算是用人堆，我也要把大荔縣拿下！”

嚴忠吼叫得臉都紅了，看得出來是真的有些氣急敗壞的。

時間仿佛回溯了，如潮水一般的長樂軍再次涌來，繼續在城墻下面一片一片死去……

僅僅過了兩天，羅云川就得到消息，箭矢用光了。

如今，箭矢是守城唯一的手段，箭矢用光，就意味著大家只能眼睜睜看著長樂軍爬上城墻。

到時候，短兵相接，哪怕天齊軍再訓練有素，那也必敗無疑！

“怎么辦？”

所有人都看向羅云川。

羅云川沉默不語。

他已經盡力了。

“沒辦法了。”

一時間，絕望的情緒蔓延開來。

就在這時，天邊再一次出現了一隊人馬。

那飄揚的旗幟，分明是朝廷軍。

林逸大叫：“虎衛軍！是朝廷的虎衛軍來了！”

聽到林逸的吶喊，許伯安精神一振，極目遠眺，看到隨風飄揚的旗幟，頓時鼻子發酸。

朝廷的援軍，終于到了！

羅云川也長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來了，要是再不來，就真的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