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小心將丹藥放在手中輕輕揉搓幾下,灰黑色的外皮脫落下來,露出了丹丸本來的色澤氣象。
丹丸通體朱紫,上有青色游絲蜿蜒,隱隱體現出一股獨特道韻,雙掌合起將其捧在掌中,透過掌縫可以看到它發出暗紫熒光。
這一次他煉制的丹藥名為“精元活血丹”,在野外精氣匱乏時可用作快速補充精神氣血,還有部分辟谷丸的功效。
不過此類丹藥不可過多服用,否則會使人出現幻覺,并在臟腑之中沉積丹毒,對人身大有損害。
合用的丹藥通常有正品、上品、極品之分,就以“精元活血丹”而言,品階越高,補充精神氣血的效用越強,所含的丹毒也會越少。
“此爐丹藥并非煉廢,反是煉出了一爐極品。”
楊真輕笑幾聲,心神一振,虛無中一股莫名氣韻流入他心府紫宮,他只覺渾身一陣舒爽,虛空中有暗沉光華輪轉照耀,一枚小小掛墜浮現在了他胸前半尺處。
“小靈丹師!”與小靈符師類似,這也是煉氣階段能證得的道業果位之一。
古法中所謂“性命雙修”,百藝術法與修真道經之間本有呼應關系,以性修命,以命證性,互為因果。
《正陽萬法經》品階絕高,進益的難度同樣很高。
這部法典也將煉氣分為初期、中期、后期三個階段。煉氣初期講究神、氣、形三才同修,需將三才火候修至十成圓滿,進而熔煉一體,凝出一點“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凝成,即邁入煉氣中期的階段,神識感應也由此生發。神識初時不過三尺見方,當以五行將養,使得“火力”越培越旺,經歷“熒光一點”、“明燈如豆”、“懸光似鏡”、“華彩琉璃”、“煌煌元照”五個階段,使神識范圍闊至百丈遠近,就此方能邁入煉氣后期。
修士既生神識,所知所見比起以往已成了兩個世界,其中無盡細微末節,致使雜念心魔時刻生滅,輕則阻礙道途,重則傷身害命。
煉氣后期,便是要將神識“編織成網”,濾去這世界的諸多細微末節,達到“見而非見,非見而見”的地步,神識越煉越凝實,進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可凝可散,忽收忽發,返本歸源,照耀神臺。
到得這一步,那便是修到了煉氣圓滿,當要尋覓機緣,以求一舉筑成仙基。
就神、氣、形三才而言:神為照,為天,為太陽,所修者便是要以術法百藝之成果返照,化為神道火候,這也是楊真為何要將這許多術法一一實踐實修的緣故。
氣為和、為人、為清氣風雷、所修便是靜息吐納,早晚用功,純在先天,溝通氣海,凝成法力真元,留轉體內周天,是以為生命之沖和,修真之動脈。這一層火候本是水磨功夫,若輔以靈藥、寶蓮一類精純靈寶亦能加快進度。
形為藏,為地,為太陰,此為成道渡厄之舟,神照之反映,神氣之功唯借形體運使,方為實質,否則便如空中樓閣,水中浮萍,無根無依,隨時傾覆。故而形之一道,一要勤運功法強煉強催,使其體魄愈健,又要以精元養護,順行天道自然,遠避五勞七傷。
形道火候,一可于斗法、動功之中錘煉,二能于男女反形之中獲取。
楊真所行,無不圍繞此三才進益,他突破煉氣這半年多來,其神、氣、形三才之火候皆已煉了二成左右。
三才并進是一件好事,否則某一道火候太強,還需額外花功夫調整,多耗時間。
這一爐丹藥下來,楊真證得“小靈丹師”,神道上又向前進了一步,火候達到了三成。
“這位仙君傳下的《正陽萬法經》高則高矣,其難度也實在非同一般。”苦苦修持大半年,煉氣初期方才有二三成進益,這還得益于“無色晶石”妙用大力加持,若無此寶加身,這道功法無論如何是修不成的。
楊真起身下座,將一干煉丹器具收入“儲令神符串”中。
如今有符串戴在手腕,一干器具皆存放其中,需要用時招之即來,卻是方便許多,楊真體驗過了此等空間法器的妙用,已是奢簡難復,再要他不用,那可難受得很了。
“要往上攀登,這財果然是萬不可缺。”楊真嘆息一聲,眼下他雖尚有大幾百枚寶銀的余財,家業日常之費亦周轉自如,但只要涉及修行用度,仍感捉襟見肘。
“需得找機會尋上一件正經的空間法器才行,最好是上等器胚,能以祭練之法升格……”
“三一大乾坊中此類器物雖說品質尚算不錯,但溢價實在太高,只怕也是從別處收購得來,賺取差價。可惜此類法器品階太高,以我此時的修為無法煉制,只能將這神符串暫時用著,慢慢留心尋找。”
楊真走出修行靜室,緩步挪到了正堂大廳中。
眼下春意正濃,桃花尚在,杏花已開,園中正有不少人在為春花忙碌。
楊真看著這些人,皆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容顏比之春花更為燦爛,但他們如此年輕,便已投在了這莽莽凡俗雜務之中,幼時所學之啟蒙《道經》卻不知還記得幾成,一生已是如春花落水,只能隨波逐流了。
“道君寄予之傳法開脈的厚望,尚自渺渺無期,何以還有閑愁為他人感懷?”楊真自嘲一笑,轉過身去,不再看春花滿園。
初祖畫像映入眼簾,楊真以往從未仔細觀看,此時細細端詳起來,突然覺得畫上人有幾分眼熟?
思來想去,他恍然大悟,這畫像形貌竟與自己頗有幾分相似!只是氣度上大大不同。
修仙求道之人本有轉世重修之說,他不禁升起此類猜想。
“父母在世時我尚且年幼,相貌尚未長成,以前倒是從未想過此一節。”
茫然想了一會,他不禁搖頭失笑,這等胡思亂想實在毫無根據,這畫說是太祖像,傳了幾千年,其實也可能不過就是幾代以前的先人依著自己形貌所作,自己與先祖輩有幾分相似,那也只是尋常之事。
想到這里,他便不再掛懷,轉而又看向了畫旁的兩行小字。
“山中山,穴中穴,一指復一馬,天地復地天;性非性,空非空,方生刻方死,方死刻方生。”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蕭林海所言初祖得證金仙果位,留下衣冠神冢的傳說。
這兩段偈子看來看去,倒確實頗像對某一隱秘所在的指引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