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既定,各縣道院當即張羅人手。
殿中人以縣聚群,分成了六撥,漣水縣道院院長并諸位道師將人聚攏,開始商量對策。
漣水縣道院院長名叫趙志強,為人嚴厲古板,點名道:“齊悅、竇霸,你二人修劍,劍術在院內幾無敵手,先占兩席。”
“是。”齊悅、竇霸二人上前,站到趙志強身后。
“陳松,你精符道,占一席。”
“是。”
“其余三席,諸位可有推薦?”
趙志強望向其他教授,教授們也在相互議論著,姜岑向楊真招手道:“楊真,過來。”
“老師。”
“近來不見你人,道術修得如何了?”
楊真道:“略有小成。”
姜岑點了點頭:“可敢上臺一戰?”
楊真道:“若無合適人選,學生倒也不妨一試。”
“好。”
姜岑領著楊真來到院長面前:“趙院長,老夫舉薦楊真上擂。”
“嗯?”趙志強回過頭來,打量了楊真幾眼,問道:“你就是近來修古法煉氣的那個吧,你才入煉氣,就敢上臺比試?不要以為你修了古法就真的了不起了,要上擂臺,得有真本事才行,你現在精修哪門術法?”
楊真想了想,倒也不好說自己到底精修哪門,便道:“學生都有涉獵一二。”
“荒唐!”趙志強臉色一沉,“你入煉氣才幾天?老夫念你勇氣可嘉,即便術法不精,上臺一試也不算丟臉。你卻大言不慚,竟敢說自己都有涉獵,百藝九屬,浩如煙海,便是詹家世子天縱奇才也不敢口出這等狂言!”
“你不要以為以古法修成煉氣就真當自己是天才道種,修行一途,最忌雜而不精,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能堪什么大用?今日若非君侯設宴,本座定要把你這狂徒叉出去!哼!”
趙志強為人板正,最見不得學生好高騖遠。他推崇苦修用功,篤行漸進,平日里鐘愛提攜努力刻苦一步一階而修成的寒門散修,最喜歡的學生就是陳松和竇霸。
楊真這等落魄世家子弟他歷來看不順眼,在他眼里,這些人明明家族里已沒了實際的背景實力,空有名頭,骨子里卻帶著一股傲慢,憤世嫉俗,眼高手低,絕不會有什么大成就。
楊真莫名吃他一頓教訓,略有些不快,但一想院長所言本無惡意,也就釋然,拱手道:“是,學生受教。”
見楊真認錯態度還不錯,趙志強面色稍霽,擺手道:“且去一旁觀擂吧,你學藝未精,今晚就不要上擂了。”
院長發話,楊真退到一旁。對于上擂之事,他雖樂于一試,但也談不上志在必得。
楊真對姜岑笑道:“老師,院長不待見我,這可沒法子了,今日我就陪老師一同觀擂吧。”
姜岑就在一旁,趙志強的言語他自然聽在耳中,本以為楊真可能心頭會有失落,正待安慰勸解,卻見他眼中坦然,并無掛懷,便覺這份豁達倒也難得,點頭笑道:“也好。”
漣水縣上擂之人最后確定,分為主修劍術者兩名:齊悅、竇霸;主修符道者兩名:陳松、居琴;主修望氣術者兩名:黎陽、文奉。
設擂之事既定,海君候當即掐動法決,仙族仆役行動如飛,撤去杯盤席案,金殿中央升起一座三尺來高的四方白玉擂臺,邊長六丈六尺,暗合六虛之數。
裁判三名,分別為蕭林海、詹昌、蕭南喬。主持一人,漣水縣正道使郎世寧,唱名報幕接引輔助者若干,皆為仙族仆役。
各縣道院上擂之人敲定,各自候場,各道院院長上臺抓鬮,確定首擂擂主為麓山縣。攻擂次序依次為:漣水縣道院、蘆淞縣道院、慈利縣道院、吉安縣道院、岳洞縣道院。
臺下各縣修士分聚各方觀擂,為本縣造勢助威,抓鬮結果一出,麓山縣一派歡聲雷動,樂師臺同時奏樂助興,場中氛圍一時高漲如沸。
漣水縣首發攻擂,齊悅一馬當先,朗聲道:“院長,容我劍開先河,奪下擂主!”
趙志強點頭道:“好!去吧。”
齊悅提氣縱身,法力流轉,如一只獵豹,疾躍起落,立在玉臺之上,向上首高臺行禮開聲:“高臺主席在上,漣水縣道院齊悅,請斗劍攻擂!”
主持郎世寧面露微笑,舉玉牌震聲道:“漣水請斗劍攻擂,麓山應敵者誰?”
麓山縣陣中一人面方額闊,雙目如鈴,身著湖藍劍士服挺身而出,聲似悶雷:“麓山縣道院肖鴻,應邀接斗!”
“奉劍!”郎世寧再舉玉牌,兩名飛天各捧一柄烏木劍,周身玉帶飄圜,裊裊飄然而下,落在兩人身前,屈膝側身,歇步舉劍相奉。
齊悅伸手一引,木劍立時落入手中,劍身雖為烏木所制,劍鐔中央卻鑲著一枚金絲紅珊瑚寶石,正是紅劍。
肖鴻手中木劍劍鐔中所鑲為流銀藍瑪瑙寶石,是為藍劍,兩枚寶石各含印記,一旦劍身擊中對方,即可在對方身上留下痕跡。
飛天飄飛而去,樂臺上奏起一陣金戈之音,臺下眾人見首擂便是斗劍,個個神采奕奕,摩拳擦掌,目不轉睛盯著擂臺,仿佛他們自己也是擂上執劍之人。
一聲磬響,金戈之音止歇,雙方劍士遙相行禮,凝神提氣,擺開劍勢,臺上隱有龍虎氣象。
齊悅修新法,已開三宮,主宮在腎,為水,主輔宮有二,一在肺宮為金,一在脾宮為土,故而他的劍勢雖然凌厲,卻不走剛猛一道,反是綿密多變,后勁悠長。
但他性子跳脫,緊守慢打不是他的風格,當先進身,手腕運劍,挽出劍花如扇,向肖鴻中宮掃去。
肖鴻亦是開三宮,主宮在九竅陽極為雷,主輔宮在肺宮為金,次輔宮在九竅陰極為風,故而他的劍勢有雷鳴磅礴之勢,又帶有一縷詭異莫測的奇變。
見齊悅蕩劍掃來,他當即后退半步,并不硬接,身子一伏,由下而上,從一刁鉆角度繞過劍扇,向齊悅手腕點去。
這一招來得又刁又快,好在齊悅劍招精熟,當即右手一甩,長劍橫空疾轉,轉成一面圓盤,向肖鴻面門削去。
木劍雖然無鋒,但若頭臉吃著一下,必然也要吃大虧,齊悅劍既脫手,這一下點腕自然就點不到他,反而劍輪凌厲,令肖鴻大吃一驚,連忙就地一滾,方才堪堪避過。
齊悅嘴角一揚,左手雙指并起引劍,劍輪當即回旋,他進身接劍,順勢凌空一劈,肖鴻身形滾地,已然失了變化之機,只得隨機舉劍招架,卻不料齊悅這一劈劈中帶削,堪堪繞過他的劍鋒,直斬在他右肩之上。
一道紅光閃過,肖鴻只覺右肩一痛,知道自己已然身中一劍,連忙引劍反擊,想趁齊悅得手之際還上一劍。
齊悅早已料到,一擊得手,已然飄身退開,躲過了他這反手一刺。
擂上比斗,雙方自然是真打實斗,但畢竟不是生死相博,法力引動只求勢成,并不運足法力去傷對方根本,雙方所使又是木劍,肖鴻雖然吃了一斬,右臂酸麻吃痛,但也并未受到重創。
臺下漣水縣眾人一見齊悅當先得手,立時歡聲雷動,郎世寧亦撫須微笑,為齊悅記上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