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你的實驗效果不怎么樣?！?

高木和秀正處在高臺上的房間。

這里布置得很是奢華，比起研究中心的觀察室，更容易讓人聯想到十萬美刀一宿的總統套房。

他躺在柔軟舒適的沙發里，隔著特化的單邊玻璃觀察實驗的全部過程。

固定，注射，異變，死亡。

雖然豐川透事先吹得天花亂墜，但是真的開始有關于人體的臨床試驗后，結果可以說是讓人失望透頂。

劇烈的排異反應殺死了每一個實驗體。

豐川透的額頭開始冒出細小的汗珠了，就在剛剛，手底下的研究員悄悄告訴了他一個糟糕的消息。

那些在實驗中，成功挺過排異反應的實驗動物突然出現器官衰竭的癥狀，搶救無效，全部都因為大出血死亡了。

該死！糟糕極了！

豐川透捏緊了拳頭，內心陷入了掙扎。

要回頭嗎？

不，他沒有任何的回頭路可以走。

不說他耗費了高木家海量的資源，濫用了警視廳的權柄。

他的實驗可是踐踏了法律，踐踏了道德的！

如果不能成功展現自己的價值，拿出足夠份量的成果，以他對高木和秀的了解，他覺得自己接下來肯定會生不如死。

“高木總監，這其實是在意料范圍之內的?！?

豐川透呵呵地笑著。

他在表演方面很有天賦，至少此刻沒有人聽出他的心虛。

“我們先前在動物身上進行實驗時，成功熬過排異反應，存活下來的個體也只有2%而已?！?

“哦？我倒是覺得這是一個很高的數據?！?

高木和秀不咸不淡地說著。

豐川透尷尬地附和了兩聲，隨后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看向房間里待命的研究員，吩咐道：

“接下來的實驗降低提取液的混合濃度?！?

“可是，經過我們的實驗，不是已經證明了排異性和藥物濃度沒有關系嗎？”

研究員小聲嘀咕著，有些抗拒。

因為隱藏身份的緣故，每一位研究員頭盔下都配置了變聲器。

那早已聽慣了的機械失真聲讓此刻的豐川透莫名有些焦躁。

他覺得自己的頭很痛，稍稍褪去一些的緋紅色再次攀升了脖頸，不斷蔓延。

“怎么？”

高木和秀那平穩的聲音讓他冷靜了下來。

“沒事，一切順利，我只是想要改變一下實驗的小細節，稍微優化一下?！?

豐川透呵呵笑著。

“嗯，這方面我不懂，我只想看到最終結果，你不需要顧慮什么，放手去做就好?！?

“嗨！”

豐川透帶著研究員走到了屋外。

他壓低了聲音，將自己戴著面具的臉抵在了研究員那厚實的頭盔上。

“給提取液的濃度拉滿，我要看到最好的實驗數據！”

“??？可是……”

“可是什么？不是說濃度不會影響排異性嗎？你盡管去做！

“要是這次的實驗失敗了，你也別想混了！你主導的實驗也會被終止！我們一起玩完！你那寶貝兒子也別想得到任何康復的希望！”

氣急敗壞的威脅話語自然浮現。

偽裝了幾年的本來面目終于暴露出來。

“你？你是……”

“我是怎么知道你身份的？”

豐川透嗤笑一聲，拉開了距離，開始整理自己身上有些凌亂的白大褂。

“我可是這里的主人，你們在私下里都能靠著互相試探找出彼此的身份，我怎么可能掌握不了？

“放心去做，我保證不會有事的。讓你的同窗、讓你的學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如果失敗了，我想你是不會猜出后果是什么的?！?

研究員粗重地喘息起來。

他那模樣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不能呼吸。

過了有幾十秒的功夫，他才是一言不發地離開。

豐川透死死盯著那佝僂的背影，不由得嘆息起來。

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更痛了，他推開了門，摘下面具，擠出一個諂媚至極還略帶尷尬的笑容，輕聲道：

“抱歉，高木總監，我想要去上個廁所。”

“嗯。”

高木和秀輕輕點頭，卻沒有立刻放他離開，而是問道：

“你的實驗素體是不是不多了？我看你今天提出來的死刑犯快要被用完了，用不用我再支援你一批？”

他所處的位置可以說是好到了極點。

他能夠清晰地看見，上一位注射了肉體強化劑的實驗體爆體而亡，血腥的零部件噴了一地。

工作人員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理場地。

“呃……”

那一瞬間，豐川透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倒流了。

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讓他渾身出汗，可手腳還是冰涼。

他猛然意識到，高木和秀掌握了他的一切，對方早就知道他調度了死刑犯，前面的一切都是在演戲。

哪怕在當年投靠的那一刻就知道這個老狐貍不好對付，但是此刻他還是被沖擊地有些眩暈。

“其實我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豐川透咬牙切齒，努力保持自己的語氣不會產生變化，不想讓高木和秀看出破綻來。

“哦？是什么？”

“鼠災黑潮的事情您肯定是知道的對吧？”

“黑多鼠不會傷害生命體，所以不存在襲擊人的可能，最多只是吃掉人類身上的衣物。因此在早期的黑潮中，那些被卷入進去的人都沒有死，只是失蹤?！?

只要沒有找到對應的尸骸，那就可以被定義為失蹤。

這樣做的好處是，警視廳可以在案件通報時減輕一些紙面上的損失，讓他們顯得沒有那么無能。

“而現在，大部分失蹤的人都在我這里。

“如果死刑犯不夠用了，那我們就用這些失蹤者進行實驗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事后直接將一切問題、一切麻煩都推給黑多鼠，推給那駭人的黑災。

天衣無縫，不會有人知道真相的。

“在這一點上，我很欣賞你?！?

高木和秀似乎有些動容，他站起身，用力拍了拍豐川透的肩膀。

“去吧，記得快點回來，與我一同分享成功的喜悅?！?

“嗨！”

豐川透站直身體，行了個有模有樣的軍禮。

沉重的大門再一次被關上。

高木和秀重新坐下了，他那平淡如水的眸子沒有望向那熱火朝天的實驗現場，只是輕聲問道：

“怎么樣？剛剛他在外面和研究員說了什么？你都聽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