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能猜到葉孤城會突然出手，待楊過有所反應時，白痕劍芒已然近身。

小龍女瞳孔緊縮，欲要拔劍抵擋，與葉孤城初次交手時的‘萬劍峰’卻再次浮于眼前，霎時渾身僵硬如冰，呆坐馬上。

“哎呀！”

就在小龍女面泛苦澀閉目受死之際，只覺頸側微涼，下一刻一聲老者驚呼卻從身后傳來。

小龍女緩緩睜眼，只見楊過正手持長劍護于自己身側，而自己身上并未有絲毫傷痛之感，心中不由一松。

“趙志敬！你為何要對我姑姑出手！”

楊過持劍怒喝，若非自知并非葉孤城對手，他此時定要斬下這惡賊的狗頭！

葉孤城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從李莫愁懷中取過木劍，示意她等在此處后，邁步走向兩人身后。

“活死人墓時，我已說過。趙志敬已死，此間唯有葉孤城。”

“下次若是再叫錯，便沒有這般容易了。”

葉孤城從兩人身邊走過，目光始終凝望著那癱坐于遍地散落柴火間的灰發白須老者。

“大俠！大俠饒命！”

“小老兒不過是過路之人，未曾想過打擾幾位大俠呀！請大俠饒命啊！”

老者見葉孤城向自己走來，驚慌之下顧不得斷成兩截的扁擔還有散落的柴火，雙手撐地兩腿搓動，在地上連連后退。

葉孤城卻絲毫不為所動，邁步間輕言道。

“我知你此時定是在想自己緣何暴露，為何會被我認出。”

“巧的是，我也很想知道，似你這般劍客，為何有如此作態？”

“不知，可否為在下解答一二。”

不待那老者再出言詭辯，葉孤城揮劍遙斬，劍氣嘶鳴間，裂帛聲不絕于耳。

那老者見葉孤城如此果決，臉上神情登時一變，撿起半截扁擔，一柄烏青纏巾短劍出現在其手中。

“鐺！”

劍氣相交間，有金鐵交擊之音，更有劍吟綿綿。

“有趣，當真有趣。”

“老夫這易容換形之術雖是算不得頂尖，卻也鮮少有人能認出。”

“我跟了這二人三日有余，這二人都毫無所覺，你這小輩居然能一眼便識破，當真是有趣的緊！”

聞言，小龍女和楊過心中一驚。

若是真如這老者所言，倘若對方有心加害，豈不是說自己隨時都可能會成他劍下亡魂。

“所以，你目的在我？”

老者撫須輕笑，似是十分自信地點頭道：“老夫我與那全真教有些瓜葛，你既是全真教成教以來最大的叛徒，被全真教下了追殺令，老夫自是要出一些力。最好，把你的人頭帶過去。”

“好在你的易容之術倒是不怎么樣，與你原本的模樣仍有四五分相似，騙不過見過你畫像之人。”

“否則你氣質變化如此之大，老夫怕是還真的難以認出。”

葉孤城也不辯解，只是停步于老者十步之外。

“既是目的在我，那便無需多言。”

“唯一戰爾。”

話落，葉孤城緩緩舉起手中木劍，劍勢凝發，直刺向老者。

老者卻也不懼，短劍翻飛如蓮花初綻，傾身而上，與葉孤城戰作一團。

一時間，只見葉孤城與老者化作兩道朦朧影子，在這官道上留下道道殘影，四散而出的磅礴劍氣在地上犁出條條溝壑，逼得一旁觀戰的三人不得不退開一些。

“姑姑，這老者究竟是何人，居然能和趙...葉孤城比拼劍法。”

見兩人誰也奈何不得對方，楊過心中大為驚奇。

他雖憎恨惱怒葉孤城，卻也折服于他的劍法，沒想到突然蹦出來的一個老人，居然能和葉孤城斗劍斗得不相上下。

小龍女緩緩搖頭，這老者劍法詭譎異常，卻又透著縹緲之意，隱隱間讓人覺得如處冰天雪地一般，這樣的劍法她從未見過，也從未聽人說起過。

“姑姑，這家伙不會要被這老頭打敗吧。”

百招過后，見葉孤城忽然一頓，險些被老者短劍刺中，楊過下意識地問道。

“不，主人是不會敗的。”

蓮步輕移，李莫愁與小龍女并肩而立，說出的話卻讓小龍女震驚莫名，楊過更是連斗劍都顧不上看，瞪大眼睛盯著李莫愁。

主人？！

就在兩人愣神之時，葉孤城與老者對拼一記，各自抽身飛退，相對而立。

“想不到全真教居然有你這般驚世之人，以你這等劍道修為，丘處機居然會將掌教之位傳給甄志丙？無怪乎全真教威名日衰。”

老者眉頭緊鎖，再也不復此時從容自信之態，握著短劍的右手已是血痕密布，麻衣之上更是多了三四個切口，隱隱可見血痕。

反觀葉孤城，手中木劍已被削成木棍，幾欲斷裂，但身上除了些許塵土草屑外，連半點傷痕都不見。

老者忽地偏頭看向一席白裙如畫中女仙的小龍女，還有一旁溫婉嬌媚的李莫愁，古怪道：“據說甄志丙的尸身旁有一殘破白裙，其手中還攥著一角，想來你定是為了此女才叛出全真教吧。”

“男女情愛，自古便是讓人癡狂入迷啊。”

觀戰的三人聞言微愣，想及那夜月下，小龍女雙頰立時泛起些許暈紅，楊過與李莫愁皆是神情古怪。

葉孤城眉頭微皺，這老者怎地和老鴇子一樣。

“你劍法不差，有資格讓我記住你的名字。”

老者一愣，這般傲氣凜然之人他倒是生平僅見。

搖頭失笑道：“老夫柳三笑，也有人叫我歲寒老人。”

葉孤城微一點頭，舉劍于前，道：“一劍。”

柳三笑輕嘆一聲，在葉孤城的注視下緩緩點頭。

他自知勝葉孤城不過，本想以言語攪亂，趁機挾持小龍女。

如今看來，卻是沒機會了。

葉孤城一步邁出，青衫飄動間有云霧浮于四周。

柳三笑只覺眼前的天地驟然一變，晴空中有驚雷炸響，抬頭望去，正有仙人手持雷霆利刃，破云而出。

“這是...劍勢？天地劍勢？”

數十年的苦修讓柳三笑猛然清醒過來，心神震動間，葉孤城的劍卻已近在咫尺。

柳三笑舉劍便擋，然而當他舉劍之時，葉孤城的劍又已從另一個方向刺來。

這劍擋不住！

心念剛起，葉孤城已經錯身而過，手中木劍碎成一地木屑。

柳三笑緩緩轉身看向葉孤城，澀聲問道：“這一劍，叫什么。”

“天外飛仙。”

“天外...飛仙？”

“好快的劍，好霸道的仙。”

“我不該來的。”

說完，柳三笑胸口炸開一蓬血霧，仰面栽倒于地，胸口處赫然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

葉孤城的視線在柳三笑的尸體上略一停留，看看自己空蕩蕩的右手，若有所思。

“該去找一把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