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曉走出家門，再次走上充滿污垢、霧氣沉沉的街道，不久便拐進了喧鬧的菜市場。

市場雖然不大，但人口密集，尤其是早晨的菜市場，更是人聲鼎沸。

踩著臭水溝上的泥石板，林曉曉穿梭在市場中，到處都是討價還價的聲音，人群如同螞蟻般密集。

她盡量避開人群，小心翼翼地尋找著可以撿拾的剩菜。

她不像那些能言善辯的大媽大嬸，只能默默地在一旁尋找機會。

林曉曉在市場中穿梭，有時與同齡的孩子擦肩而過，但她總是小心翼翼地躲開，避免被欺負。

幸運的是，她身上并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籃子也是空的，沒有被順手牽羊的風險。

不過她還是小心地抓著籃子，上次就是因為不小心，籃子被撞掉后瞬間被踩扁，她不得不回家修補。

大約兩個小時后，大部分人都已買完菜回家。

市場上只剩下零星的乞丐還在堅持不懈地向菜攤主乞討。

林曉曉走到了市場的深處，看到一個熟悉的攤位。

她朝著一位留著胡茬的中年男子揮了揮手，大聲喊道：

“常大叔！常大叔，今天有沒有什么好一點的剩菜。”

“啊，是曉曉你來了呀，你爺爺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留著胡茬的男人一邊回答，一邊在攤位下挑選著一些東西。

常大叔是林曉曉和她爺爺的鄰居，平日里對他們頗為照顧。

爺爺生病時，他也經常送些東西過來。

林曉曉苦笑著搖搖頭：

“爺爺還是跟以前一樣，最近好像睡得更多了，常大叔，那個……”

“給，這是今天賣剩下的菜葉子。

顧客要我把外面幾片老葉剝下來，他們要里面新鮮的。

我多給你留了幾片，有些發黃了，但好在沒有下多少農藥，還算新鮮。”

村里的糧食蔬菜很少，但幸好北方這邊大家都習慣性囤積。

因此在這個時間，不至于出現大規模饑荒。

只是市集上蔬菜以及肉類的價格，卻是要比平時翻上了幾十甚至上百倍。

這里的勞動力也大多都被征集，留下的老弱婦孺也沒有什么收入來源。

因此在這種時候，很多都是以物易物的交易。

常大叔將手里的紅色塑料袋遞過去。

林曉曉連忙接過，開心地說：

“謝謝你，常大叔！這些菜葉子夠我們吃好幾天了呢。”

“不用謝，反正也是賣不出去的。”

常大叔笑了笑，繼續整理著攤位上的蔬菜。

……

天風城，天都集團旗下某研究所，正在進行一場實驗。

“現在進行第16組實驗，實驗體B32-O207已進入生態實驗艙。”

冰冷的實驗室里，李博士的團隊就像是沒有情感的機器人，機械地執行著實驗步驟。

實驗人員的眼中一絲溫度，對待手術臺上的男人，就像對待一件待拆解的實驗器材。

實驗室內，燈光映照著實驗體蒼白的面孔和他身上密布的管線。

男人的呼吸聲顯得異常刺耳，但李博士的耳朵似乎對此免疫，他只關心數據的變化。

“劑量已達最大值，記錄觀測數據。”

團隊成員們也沒有多余的交流，只是默默地記錄著數據，調整著儀器。

即使是實驗體的身體因為藥物反應而劇烈顫抖，也沒有人在意。

“啊啊啊！”

實驗體B32-O207的痛苦呻吟在實驗室的墻壁間回蕩，但這里的人早就習慣了充耳不聞。

“求求你們！快停下……”

當實驗體的生命體征逐漸變得衰弱，李博士只是淡淡地吩咐：

“記錄下數據，準備下一階段的實驗。”

團隊成員們沒有任何猶豫，繼續他們的工作。

男人的身體逐漸變得僵硬，眼睛慢慢失去了光澤。

“目標生命體征完全消失，腦神經信號接收為0，受體細胞死亡，實驗失敗。”

李博士的眼中略帶著一絲失望，隨后嘆了口氣，指揮人手道：

“準備尸檢吧。”

實驗室內的氣氛更加冷漠，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化學實驗。

在這個沒有溫度的災變世界，個體的犧牲，不過是一串記錄在實驗筆記中的數字罷了。

李博士站在控制臺前，輕輕推了一下眼鏡，向身旁的助手問道：

“我們還有多少實驗體？”

助手迅速查閱了數據，回答道：

“B級實驗體18個，C級實驗體28個。

其中3個通過了第一次實驗，并未出現惡化反應，但需要進一步觀察和研究。

其余的實驗體都處于不同階段的實驗中。”

就在他們討論的時候，實驗室后方的厚重金屬門緩緩開啟。

一名身穿黑色勁裝、身材火辣的女人走了進來。

李博士看到她后，立刻改變了態度，臉上露出恭敬的神情。

他快步走到女人面前，說道：

“唐主管，您好！關于實驗的……”

女人打斷了他的話，皺起眉頭，面露不悅地問：

“李博士，我要聽實話，到底有沒有進展？”

李博士額頭冒出了冷汗，連忙解釋：

“主管，我們已經進行了大量的實驗，取得了不少有用的數據。

可第2代進化液的研發遇到了瓶頸，我們正在全力攻克這個難題，請再給我們一些時間。”

女人的目光落在李博士身上，似乎在審視他是否說實話。

過了一會兒，她語氣嚴肅地說：

“我不想聽你再說什么困難，這兩個月，集團在這研究所投入了上千億資金，不能再拖下去了。

要是你們做不到，你們知道會有什么下場！”

李博士連連點頭，嚇得冷汗直流。

他明白這個項目究竟有多重要，這里的研究人員基本上都是賭上了身家性命。

要是計劃失敗，以集團的手段，那可不是以死謝罪就能了結的，只會比死更慘。

女人沉默片刻，隨后緩和了一些態度，又開口問道：

“那三個通過第一次實驗的實驗體情況如何？”

李博士立刻回答：

“他們表現出了良好的適應性，暫時并未出現惡化反應。

但我們還需要再觀察一陣子，確保他們的身體狀況足夠的穩定，這樣才能進行下一階段的實驗。”

女人微微頷首，似乎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

“那原罪之石的素體改造進行的怎么樣了？”

“這個……素體改造計劃陷入了停滯。

那些a級的實驗體已經全部進行過一次融合實驗了，但都以失敗告終。

融合失敗以后，那些實驗體全部報銷。

我們現在正在b級實驗體身上嘗試，但是目前還沒有成功。”

李博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低下頭不敢直視女人的雙眼。

女人臉色陰沉，聲音冰冷地說道：

“也就是說，和半個月前一樣，你們還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成果是嗎！”

面對女人的質問，李博士的額頭上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回答道：

“主管，這一段時間以來，我們一直在努力工作，已經收集到了大量寶貴的實驗數據。

現在距離最終的突破只有一步之遙，但是……”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女人無情地打斷：

“夠了，不要再找什么借口了！

總裁已經發話，在第二次浪潮到來之前，一定要將新一代進化液開發出來！

你應該清楚這個項目對于集團來說意味著什么，它關乎到我們天都集團在天風城的話語權。

如果你們不想腦袋搬家的話，就快點給我想出個辦法來！”

李博士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惶恐，連忙說道：

“是的，主管大人，我非常清楚。

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擔保，如果您能夠給我足夠多的實驗體樣本，我有信心在三個月內完成對原罪之石的融合實驗。

只要融合實驗完成，提取出宿主體內的異生細胞后，我們就有辦法研制出新一代進化液。”

“你最好是說到做到，畢竟總裁已經快要沒有耐心了。”

女人的眼神充滿了冷漠和威脅，畢竟這個項目對她而言也十分重要，集團可是不養閑人的。

李博士渾身一顫，連忙點頭哈腰地說道：

“是是，我一定不會讓總裁失望的，請您放心，請您放心！”

“那你們現在到底需要多少實驗體才能夠完成實驗？”

女人繼續追問。

李博士深吸一口氣，斟酌著說道：

“第二代進化液的最終測試階段已經快要完成，目前來看結構上并沒有太大的問題。

但是融合實驗所需要的是大量的受體數據分析。

根據我的計算，如果我們能夠擁有1000個實驗體的話，我有很大的把握，能夠從中改造出一名S級的適能體。”

李博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要找到這么多實驗體并非易事，但為了實現天都集團的目標，這是必要的代價。

他希望這個數字能夠滿足實驗所需的要求，祈禱順利完成實驗。

“1000個實驗體？這么多，你讓我上哪兒找去？”

女人皺起眉頭。

這么龐大的數量，實在很難避免外界的關注。

如果在短時間內出現如此大量的失蹤人口，必定會引發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煩。

李博士卻露出一絲冷笑，似乎早就找到了解決辦法，提醒道：

“唐主管，難道您忘記了嗎？

盡管我們無法在那些繁華的大城市里動手，但周圍地區可是有一個絕佳的‘牧場’啊。”

“你是指利用周邊那些小型避難所的劣等人群，作為實驗對象？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但緊接著，她又警告道：

“好吧，這件事我會安排人手去處理。

但李博士，請你注意，這將是最后一次補充實驗體。

如果這次仍然沒有取得進展，那么不僅這個研究所，連你們也都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

第二天，林曉曉六點就起床。

沒有鬧鐘，也沒有公雞打鳴，但她的生物鐘卻非常準時的把她叫起來，肚子比鼓還響。

“哈～”

她揉著眼睛，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

然后搖搖晃晃地走到桌子前，拿起杯子，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杯水，這才感覺清醒了一些。

喝完水后，她穿上厚厚的衣服，推開門，準備像往常一樣出去逛逛。

天色尚早，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灰蒙蒙之中，大街小巷卻已經擠滿了人。

這些人都是窮人和無家可歸者，很多都是外地逃荒的難民。

他們面色蠟黃、神情疲憊地躺在地上，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聽天由命。

林曉曉每次見到，都有些害怕的退到一邊。

“今天收了幾個？”

一個抽著旱煙，拄著根木桿的大叔問旁邊提著一只粗布麻袋的人。

“17個，有個爛了兩天才被人發現，燒不了，給老王拖去直接埋了。”

裝麻袋的人，將袋子套在其中一個有些僵硬的老頭臉上。

抽旱煙的大叔淬了口唾沫，粗聲道：

“這鬼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

今早我去喊老孫，發現人躺在床上也沒了動靜。

聽人說是吃了不干凈的老鼠肉，肚子疼了一晚上。

早跟他說去借點，非不聽我。”

“走了好，走了就不用過這鳥日子。”

二人一邊聊著，一邊熟練地包起了草席，用繩子系好，隨后兩人便用桿子把人抬走。

這樣的一幕，林曉曉幾乎每天都能看見。

雖然她還是個十歲的小女孩，但看到這樣的場面，心里卻并沒有害怕，但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觸情緒。

她不想再待在這里，于是就跑上了大街。

往常這個時間點，街上幾乎看不到人影，因為外面實在太冷。

除了那些小偷，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干活，至少也是等到中午。

但今天卻不太一樣，街上人出乎意外的多。

“奇怪……”

這突如其來的熱鬧景象讓林曉曉大感詫異。

林曉曉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

“怎么回事？這些大人這么早出來干嘛？難道有什么活動嗎？”

她決定弄清楚情況。

于是，她躲進了一個巷子里，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街上的大人們神色匆忙，他們全都往一個方向趕。

“那個地方，好像是村子的中央廣場？”

那個地方平時就是一座市集，買各種各樣的東西。

一些以前很貴的東西現在都賣的很便宜，一些很便宜的東西又賣的很貴。

但從這些大人們的表情來看，也不像是去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