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兇獸虛影開始陸續沖入金鐘,每一只兇獸進入都會使麒麟身上的紅芒加深,鐘身本來的金光被逐漸掩蓋。
一直盤旋于天的黑龍并沒有馬上沖向鈴鐺,而是微微回頭,不怒自威的龍目內倒印出身披黑甲的身影。
“再會,老伙計。”
樊煌炳像是在呢喃自語,又像是在與黑龍告別,一聲龍吟傳來后,黑龍直沖而下,歸于鐘內。
“凝。”樊煌炳抬掌一握,紅芒開始快速縮至拳頭大小,如同小太陽一般懸在半空。
“去。”
拳頭大小的紅色光球眨眼間就飛到楊崇爍身前,看得他一頭霧水。
“這是什么?”
“張嘴。”
“啊?嗚嗚……”楊崇爍的疑問沒被解答,但在張嘴的一刻,紅球自動飛入口中。
灼燒感從食道一路直下,散向四肢百骸,楊崇爍只感覺每一滴血都在沸騰,如同烈火焚身般的痛楚讓他發出一聲嗚咽后就昏厥過去。
“屋里那個瞎子,晚上記得把你侄子弄進去,我去外面解決幾條雜魚。”
留下這句話,樊煌炳就提起巨劍出了院門。
暈倒在地的楊崇爍眉頭緊皺,細密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泌出。
而在他的背上,像是有一支沾滿鮮血的畫筆在勾勒一般,一只活靈活現的血紅色麒麟出現,周身的紅焰徐徐而動,仿佛在燃燒。
此時楊崇爍的意識被困在無窮無盡的火海里,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周圍的火焰時不時的舔舐著他的皮膚,灼痛感不斷。
一點火星落到他皮膚上,火星并未熄滅,反而越來越亮,或許他已經失去了知覺,或許那點火星并沒有溫度。
周圍的火焰開始不斷凝聚成一個個熟悉的人,從小到大的玩伴王鐵柱,青梅竹馬的林鳳澤……直到一個佝僂的老者出現。
“爺爺。”楊崇爍嘴唇微動,眼中剛泛出的淚水馬上蒸發。
老者慈祥的笑了笑,抬手就要撫摸楊崇爍的頭,卻在剛好快要碰到時再一次化作無情的火焰散去。
“爺爺!”
漫天火海頃刻退散,陷入無邊黑暗,楊崇爍雙眼猛然睜開,發現自己正被人扶著,身旁的人是四叔,自從那一日被罷官送回來后就精神失常了。
天色已是漆黑,繁星點點,明月高照。
“四叔,我爺爺,不!我要去城里,我……”
腦海中紊亂的碎片組合,楊崇爍掙脫了四叔的手沖出院外,破碎的院門和滿地的黃色紙屑都在印證之前發生的一切。
腦中唯一的念頭是逃離。
鯉魚村并不大,不一會他便出了村,跑在了小道上。
月色朦朧,他的視野里出現了一個恍恍惚惚的人影。
隨著距離的拉近,人影也熟悉起來,他終于想起來,那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王鐵柱。
自從那一日王家二嬸的小孩夭折后,王鐵柱他爹王根生就早早出門,去尋那妙源觀的真人下山驅邪,但從那以后卻是渺無音訊。
“柱哥……”
一只粗糙的手從后面將楊崇爍的嘴捂住,以至于他的吶喊只發出一點聲音,只是這只手的溫度冷得有些嚇人,讓他心里恐慌不以。
小道上,王鐵柱的腳步飄忽不定,身子更是不停的晃蕩著,一整個失魂落魄的狀態。
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么,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向路邊雜草里,手忙腳亂的從草中提起個什么東西,楊崇爍定睛一看,是一個人。
等到將那人拖到了小道上,楊崇爍這才看清,被拖著的那人正是柱哥他爹,王根生。
王鐵柱口中焦急的喊著,但那話語仿佛被夜風吹散了一般,楊崇爍始終聽不清,他想過去幫忙,但奈何捂著他的這只手力量大的驚人,只得拼命掙扎。
“別動!”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讓他立馬停止了動作,同時那只手也卸去力氣,不知道是自己太用力還是別的原因,楊崇爍只感覺背上開始不斷發燙。
再看王鐵柱那邊時,柱哥仿佛見了鬼,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掙扎著站起,向他這邊跑來。
沒跑兩步,柱哥那剛剛直起來的腿卻詭異的彎曲著,膝蓋落在了腳背上,小腿從中折疊,一聲凄厲的慘叫沒傳多遠,就被黑暗吞噬。
這一幕看得楊崇爍瞳孔巨震,剛想上去卻被身后的老者拽住。
“我得去救他。”
“他已經死了!”
王鐵柱拖著軟綿綿的小腿艱難的在地上向前跪趴著,那是對生的渴望。
原本支撐跪趴的大腿肉眼可見的變軟,柱哥痛苦的趴在地上,胡亂揮舞著雙手,直至整張臉都埋在地上,漸漸沒了動靜,整個身體如同泄了氣的魚泡一般憋下去。
柱哥死了,死在我眼前,我卻無能為力,這是楊崇爍心中唯一的念頭。
背上傳來的灼熱感加劇,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他居然看見柱哥和他爹的身體在蠕動。
楊崇爍再醒來時,是熟悉的家中,奪門而出,眼前是楊家小院,院門不知道被誰修好了,還是……從來沒壞過?
“小爍,去把雞喂了。”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但卻讓他心里不寒而栗,昨晚那小道上發生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
并且爺爺可是他親眼看見被黑煙吞噬,隨后化作小火球被他吞下,又怎么會出現在那村外小道上。
“雞?雞不是已經……”
“已經什么?”
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慈祥面容,讓楊崇爍感覺之前的一切像是一場夢。
是夢吧,是夢也好。
迷茫的走出后院,看著在圈里活蹦亂跳雞,以及正在懶綿綿吃草的牛,這一切都還算是……真實。
做完一切,楊崇爍開始在村里溜達,他本想找柱哥玩,但到柱哥家卻是大門緊閉,問一旁的劉淑才知道那父子二人進了城去,只能悻悻離去。
在路過村頭王二嬸家的時,楊崇爍的背上開始傳來陣陣灼燒感,直覺告訴他這里不對勁,剛想去敲門,身后卻有人將他叫住。
“小爍?”
楊崇爍回頭看去,一對中年夫婦正看著他,手中提著大包小包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