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尾隨在師徒二人身后,將距離控制在不遠不近。
在聽到一聲驚呼后,人影立馬匍匐在地。
“師傅你看!”
就在老道人還在喋喋不休時,羅盤上的泰然之氣悄然逸散。
感受到手中的變化,青年道人發出驚呼。
“別打岔,你是不是不想抄書?我可告訴你……嗯?”老者一臉鄙夷的隨著青年道人的目光看去。
那羅盤上的八卦圖案頃刻崩解,指針更是在瘋狂旋轉,一縷黑煙飄出。
“這么猛!”
張老道一巴掌打在青年道人手上,羅盤飛出,落在一堆雜草中,立馬燃起一團幽綠的火光。
沒有絲毫猶豫,張老道立馬從懷里掏出一張黃符拋出,臉上盡是凝重之色。
黃符在空中自燃的同時無數晦澀難懂的符文泛著金光從中飄出。
“師傅,你怎么這寶貝都拿出來了?”
平日里連看都不讓人看的寶貝黃符,現在卻被老道馬上祭出,讓他大為不解。
“快走,這村里有猛貨!”
也不顧地上的綠火,張老道一把拉住青年就開始飛奔,那些金光符文好似有靈性一般,將二人包裹在內。
“再寶貝的東西也沒有命寶貴,這村里的玩意兒能把咱倆吃的骨頭都不剩。”
“不是就一只啖骨魔嘛……”
“屁!跑快點,這村里全是猛貨……”
看著遠去的二人,趴在地上的身影站了起來,緩慢的走向那團燃著的火焰。
“就這還道士呢,放完火就跑,這年頭會點障眼法就是道士了?”
來人正是楊崇爍,幾腳將火團踩滅,嘴里嘀咕著回去就揭穿這兩個混吃混喝的家伙。
在鄉間小道上走著,一陣寒冷到極致的風從背后襲來,穿過衣物,鉆入皮肉,如一根根冰針釘在脊梁骨上。
突如其來的透骨寒意讓人渾身戰栗,楊崇爍木訥的回頭看了一眼陰森森的道路,心里直發毛。
月亮被云吞沒,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是不屬于夏夜冰寒。
周圍越來越冷,這讓只穿著單衣的楊崇爍止不住的顫抖,腳上的速度越來越快。
迎著凜冽的寒風,楊崇爍飛奔在夜里,臉被吹得慘白,劇烈的運動并沒有帶來絲毫的熱量,反而讓他感覺喘不過氣來。
周圍的房屋不斷后退,但總會給他一種在原地踏步的感覺。
飛速流逝的體力,黑暗中只有他的腳步聲作響,恐懼在彌漫。
終于,他不再向前奔跑,而是拖著疲軟的腿走到路旁的小院門前,用盡全力敲打著木門。
無力的咚咚聲被黑暗吞沒,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不記得這是村里的哪一戶了,記憶像是被不斷剝離一般,腦中存在的事物越來越少。
這是鯉魚村,這院門內應該有人,這是他最后的執念。
腦子里從四肢百骸傳來的劇痛不斷的在催促他離開這里,但他已經忘了該往哪個方向走才能回家。
蹣跚的走了幾步后,身體里殘存的一點力氣也消散,楊崇爍一個踉蹌就倒在地上,隨后便沒了動靜。
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了,灰白的月光灑下,落到一個站立的人影身上。
那人高約九尺,猙獰的鎧甲覆蓋全身,一把與他同高的大劍背在身后,慘白的輝光被鎧甲完全吸收,使得他與黑夜融為一體。
“楊崇爍。”
冷漠到極致的聲音從鎧甲下傳出,仿佛來自地府的判官,但這道聲音注定沒有回應。
沉默許久,那道聲音再次響起:“你現在可不能死。”
黑甲劍士將巨劍取下,隨手一插,劍尖立馬沒入土地,穩穩的立在那里,隨后抽出腰間的匕首,摘下手上的拳甲,沒有絲毫猶豫就對著掌心一刀。
鮮血汩汩流出,不斷滴在楊崇爍口中,那灰色的嘴唇上也有了一抹殷紅。
原本已經失去體溫的楊崇爍只感覺嘴里一熱,隨后一滴滴如同開水一般的液體瘋狂涌入體內,那澎湃的能量不斷驅逐著體內的冰寒。
沒有包扎,沒有止血,沒有任何處理,人影直接將拳甲戴上,一把將楊崇爍提起,粗暴的背在背上,與周圍的嚴寒相比,仿佛黑色劍士身上的鎧甲也顯得不那么冰冷了,楊崇爍砸吧著嘴,臉上也泛起紅暈。
將手邊的巨劍劍柄握住,黑色劍士就這么拖著巨劍向前走著,身后留下一條極窄的溝縫,道路兩側的房屋在不斷后退,但如剛才一般,他們仍然在原地踏步。
“見到我還不走?那你就別走了!”
九霄驚雷般的聲音在黑夜炸響,一陣陣無形之風以其為中心,瘋狂的向著周圍肆虐而去,就連嚴寒也仿佛畏懼,開始迅速退散。
提劍,橫斬,簡單到極致的動作。
劍鋒上爆射出七尺劍氣,如月牙一般拖著殘影,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飛去。
一聲尖銳的嘶鳴從黑暗中傳來,那聲音像是來自黃泉厲鬼嘶鳴,周身的嚴寒也完全消失。
感受到震動,楊崇爍雙眼朦朧,迷迷糊糊的看見自己家的院門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好像是在別人背上。
歪著頭,他想要看清楚自己在誰的背上,畢竟身前傳來如鐵一般的觸感,讓他硌得慌。
入目,是一張猙獰的面具。
“你……你是誰?”
剛想掙脫,楊崇爍卻感受到自己的虛弱,四肢百骸榨不出一點力氣,只能有氣無力的問道,在他的記憶中,他可不認識這么一個高大的,如同將軍一般的人物。
“我?樊煌炳,初次見面,送你一出好戲。”
冰冷的聲音從猙獰的面具下傳出,只見他走到楊家小院門前,抬腿就是一腳。
咔擦
小院的門成為了漫天碎屑,此時天邊已是魚肚白,在碎屑中,楊崇爍還能看見一點黃色的碎紙,不知是不是錯覺,符紙上的金光一消而散。
楊家小院中央,那一老一少兩個道士盤膝而坐,掐著奇怪的手印,嘴里更是念念有詞,而在院中幾乎每一面墻上,或多或少的都貼著符紙。
“你們把他擋住了我怎么辦事?”
樊煌炳提著巨劍走入院內,仿佛是在質問兩個道士,又仿佛是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