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快速洗漱完將盆中水往外一倒，順手將門栓合上，把那微弱的燭火一吹，木屋內頓時一片漆黑。

如今就一間屋子，自然也只有一張床。說是床，其實就是木墩上墊了幾張木板。

趁著外面隱約映進的幾分亮色，陳寧摸索著上了床，木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陳寧摸索著扯過自己的被褥，來到尤氏那藍色被褥身旁躺下，順手將自己身上的被褥張開，蓋在了自己和身旁蜷縮著的被褥身上，這樣一來，尤氏和蕓兒能多蓋一層，陳寧和尤氏也能相互借著對方的體溫。

以前夏天不用這般，但如今冬天這屋子實在太冷。一月前陳寧見一旁尤氏的被褥凍得有些發抖，就靠過去將身上的被子蓋住了婦人，尤氏也沒說話，陳寧就當她默認了。雖說有些不合禮法，但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當然，二人是頭對腳逆著睡的，倒也避免了對視的尷尬。

聽著外面的風雪聲，陳寧想著明日練武的事兒，多了幾分期盼。

小丫頭已然傳來了幾分細微鼾聲，尤氏依舊安靜，但陳寧知道她一定沒睡。

“下個月工錢下來，我在長寧巷那邊尋個小院，我們搬過去。”

陳寧工錢并不算少，畢竟已經是酒樓里的大廚了，先前只是因為要攢著學武，如今錢夠了，以后的工錢自然就能用在生活上了。

長寧巷的房子雖不是大宅，但環境絕對比這邊好多了。一年租下來價格大致在一兩銀子到二兩銀子之間。

屋內依舊安靜，數秒后尤氏方才回道。

“錢別亂花，先給你娶個媳婦兒。”

陳寧沒搭腔，靜靜閉眼睡著。

沉默了一會兒，尤氏又低聲說道。

“要不我還是出去尋個事做？”

陳寧眼睛都沒睜，不假思索回道。

“不行。”

尤氏性子柔弱，模樣又生得好，去外面做事純粹就是小白兔進了狼窩，早晚出事。

聽出了陳寧口中的堅決，尤氏沒再作聲。

外面的風雪聲更大了，些許刺骨寒風順著舊屋縫隙往里鉆著。

尤氏不自覺蜷了蜷身子，陳寧沒說話，只是將那裹著被子的小腳往自己懷中攬了攬，尤氏身子弱，前半夜還好，后半夜小腳冷得跟鐵似的。

陳寧發現之后睡前總會默默將那裹著被子的小腳抱在懷中。

黑夜中，尤氏雙眸緊緊閉著，軟膩腳心似乎能感受到從陳寧胸前傳來的陣陣暖意。

少婦略顯蒼白的面上浮著一抹動人紅韻，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羞的。

……

次日，陳寧緩緩睜開了雙眸。

外面天色已經亮堂起來了，風雪聲也已經停了。

將懷中捂得溫熱的被褥放開，陳寧掀開被子坐起身來。

身上外袍是穿著睡的，倒也不用再添加什么了。

陳寧這邊起來，尤氏那邊也迷迷糊糊睜開了雙眼。

“叔叔要出去？”

酒樓早上雖也開張，但賣的都是些炊餅稀粥啥的，陳寧是不用去的，只消正午前過去就是了。

陳寧笑著點了點頭。

“去武館問問。”

“嫂嫂起來將門栓拉上。”

尤氏點了點頭，起身穿著繡鞋下了榻。

“叔叔吃了早飯再過去吧？”

昨晚陳寧帶的飯菜是一天的量，如今還剩著大半呢。

陳寧搖了搖頭。

“我外面買兩個炊餅吃。”

一邊說著，陳寧將門栓打開，拉開了房門。屋外積雪已然有半尺厚了，一眼望去，整個世界只剩下一片雪白。

感受著刺骨寒風打在身上，陳寧不自覺抖了抖身子，趕緊出門將門給帶上了，尤氏上前將門栓合上，又回了榻上攬住自家姑娘繼續睡覺了。

……

陳寧在一旁小鋪里花兩個銅板買了兩個炊餅。

熱騰騰的炊餅握在手中，僵硬的手指頓時暖和了起來。

胡亂將炊餅咽下，陳寧馬不停蹄向著劉氏武館過去了。

劉氏武館在縣上已然開了十余年了，如今館主是個老者，老者膝下并無兒女，沒人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

縣上只有這一個武館，每年大約有百余人進武館報名，不過能學出點武藝的不過十余人，饒是如此，十余年積累下來，這些人進入各行各業，已然是一個縣里很大的勢力了，縱使是縣里的縣太爺也要給那館主幾分面子。

旁的不說，光是縣衙里那些差役捕快不少都是劉氏武館出來的。

陳寧想入武館，一方面是想習武，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武館的勢。

心中雜七雜八想著，陳寧已然來到了一處平房大院前，院外懸著一塊牌匾，上面簡單寫了四個大字【劉氏武館】。

庭前積雪已然被人給掃去了，院中空蕩蕩的，一個中年婦人端著簸箕走了出來，正巧見了陳寧，眼見陳寧那張往日并未見過的面孔，婦人腳步一停，面上浮著一抹疑色。

陳寧趕緊露出一抹笑意道。

“嬸子，我是來學拳的。”

聽聞陳寧的話，那婦人面色一松。

“哦，來學拳的，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跟我來吧。”

穿過廊檐，婦人領著陳寧來到一處小屋前。

“羅師傅，有人來學拳了。”

數秒后，一個略顯壯碩的男子走了出來，看了陳寧一眼，又笑著給那婦人打個招呼道。

“麻煩你了李嬸。”

婦人點點頭，又回前面忙碌去了。

那壯碩男子瞥了陳寧一眼。

“來學拳的？錢帶了？”

陳寧從懷中拿了布兜出來，緩緩張開，看著布兜中的碎銀，壯碩男子點了點頭。

“先給你說好，這錢一旦交了，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了。你可想好了？”

見陳寧點頭，那壯碩男子也不廢話，領著陳寧進了里廂，廂內布置簡單，擺了一個炭盆，一個略顯瘦弱的中年男子坐在炭盆邊上。壯碩男子從陳寧手中接過布兜，隨即將碎銀盡數傾倒在了一個小稱上。

稱了稱斤兩，眼見秤桿上揚，又選了粒碎銀出來，待平秤之后將那十兩銀子收起遞給了坐在炭盆邊上的瘦弱男子。隨手將那粒碎銀連帶著布兜遞還給了陳寧。

那瘦弱中年男子接過碎銀，起身來到案桌前，打開了那略顯破舊的簿冊。

“姓甚名誰、籍貫……”

簡單記下信息，那壯碩男子領著陳寧出了院，路上男子給陳寧說著武館的規矩。

“你交了錢，如今就算是館里的人了！”

“以后得閑便可過來，館里管中午一頓飯。”

“我先領你去見過師傅他老人家，看師傅分配哪位師兄教你！”

“你如果練好了，說不定有機會成為師傅他老人家的親弟子。”

交了錢只是武館弟子，并不是館主親傳，除非能在其他師兄手下學成東西，否則館主一般不親自教徒的。

陳寧默默聽著。

“還沒請教師兄如何稱呼？”

那壯碩男子回道。

“我在師傅親傳里排行十二，你喚我十二師兄便好了！”

陳寧點了點頭，嘴上改稱十二師兄，又問了些館中規矩。

不多時，二人來到一處廂房外，壯碩男子率先挑簾走了進去，一會兒便喚陳寧進去。

陳寧進了廂房，頓覺廂房內一陣熱氣撲面而來，房內中角落里點了四個炭盆，將屋內烘得宛若暖春一般。

一個老者穿著長袍躺在竹椅上，宛若睡著了一般。

老者面容略黑，蓄了些胡須，卻打理得很干凈，年約60余歲。

想著方才路上壯碩男子所說的話，陳寧躬身作揖給老者行了禮。

“師傅！”

行下跪禮那是親傳的待遇，他如今可沒這個資格。

老者緩緩將眼睛睜了一條縫，打量了身前陳寧一眼。

“嗯，起來吧。”

“小羅，你領他去老七那兒。”

“讓老七教導他！”

壯碩男子恭敬的作揖點頭應下。

示意陳寧跟隨自己一道下去。

陳寧沖著老者畢恭畢敬又行了一個禮，轉身挑簾出去了。

出了那內廂，壯碩男子馬不停蹄的領著陳寧去了左邊一處平房，徑直推開木門進去，平房內空間也不大，不過沒擺什么物事，也算寬敞，里面有著兩三個漢子在那兒練武，一個黑衣短打男子坐在椅子上瞧著。角落里也點著炭盆，但比不上方才老者所在的廂房暖和。

老十二領著陳寧過去，黑衣男子眼神也已經望向了陳寧。

“七師兄，師傅他老人家讓你來教導這位剛入門的師弟！”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面上沒什么表情。

“嗯！勞煩羅師弟了！”

二人寒暄了幾句，領著陳寧過來的男子轉身回去了。

陳寧上前作揖問好道。

“七師兄！”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紛紛那幾個漢子繼續練著。領著陳寧來到了角落里。

“想要練武，首先便是先學站樁。否則下盤不穩，什么動作都是白搭！”

“你先跟我站上半月的樁……”

不待黑衣男子說完，陳寧便開口道。

“七師兄，我可不可以直接從館里掌法學起？”

劉氏武館的武學就是一套掌法，喚作【伏虎掌法】。

陳寧自然知曉黑衣男子的話是對的，但他如今哪里有時間從站樁練起？有著熟練度，縱然沒有樁功陳寧自問也能入門。

心里雖然知曉這話定然會得罪黑衣男子，但陳寧此時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果不其然，黑衣男子聽聞陳寧這話面色微冷。

不學樁功，就想學掌法？這和不學走路先學跑有什么區別？下盤都不穩，怕是打起掌法來都自己往后摔了！

只是一瞬間，黑衣男子便將跟前的陳寧定為好高騖遠之人。

心中雖不瞞，但黑衣男子也沒發作，冷聲道。

“既你想學，那我現在教你。”

說完這話，黑衣男子擺開架勢在原地打起掌來，心中想給陳寧一個教訓，黑衣男子并未向教導其他人一般慢慢拆解，動作輕快連貫，不過半刻鐘的功夫便將整套掌法打了一遍。

一旁原本還在習武的幾人早就停了下來，看起這邊熱鬧來。

陳寧目不轉睛看著跟前黑衣男子施展整套掌法，待黑衣男子收掌站立之時，陳寧腦海中也適時響徹起了提示聲。

【你已學會伏虎掌法！】

腦海中響徹起提示的同時，陳寧身前面板也已然更新。

【姓名：陳寧】

【武學：伏虎掌法（入門） 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