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鑒也跟著走進了廚房。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抹愧疚，是對欺騙棠忌雪的愧疚，也是對昭山縣即將死去的人的愧疚。

棠忌雪看向他。

周芳鑒神色沉重的開口道：“假如，不止一頭蛻凡境妖物呢？”

棠忌雪：“我能帶你活著回來。”

周芳鑒心底微微溫暖，卻是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假如同時朝著昭山縣來的蛻凡境妖族不止一頭，而是其他方向還有呢？”

“我們離開昭山縣的話，縱使能伏殺一頭蛻凡境妖物，但另外的蛻凡境妖物卻能趁著我們不在就抵達昭山縣了。”

“屆時的殺戮……城中死傷之人，是我的罪孽嗎？”

棠忌雪微微抬頭：“你又有情報了？”

周芳鑒沉默片刻，開口道：“其實我得到的情報……是三頭蛻凡境妖物從三個方向幾乎以同樣的速度朝著昭山縣過來！”

“只是……”

棠忌雪眼中微微閃爍：“那就更得提前伏殺一頭。”

“你只要記住，死的都是該死的。”

“就不需要有那么多愧疚的情緒了。”

周芳鑒微微愣住。

這好像……還蠻有道理的。

畢竟，妖禍席卷之下，總有人死，總有人就是險死還生。

這似乎還真只能用死的都是該死的來解釋？

話音落下，棠忌雪則直接燒火，等到火燃起來，她催動十四塊玉石，隨手布置出一個陣法。

其中七塊玉石漂浮在空中，七塊以詭異的形狀落在地面。

陣法形成的剎那，

棠忌雪便是開口道：“叫醒劉其冬，從城衛軍和守備營各自征召五百人，于東城門待命。對外宣稱出城接應南方來的輜重。”

“喏！”

一個應諾聲從那陣法之中傳出。

周芳鑒卻沒有任何震驚。

他早就猜測過陣法能達成科技世界的一切便利生活了。

他只是問道：“不直接將城衛軍全部帶出城嗎？”

至少也應該盡可能保存自己的勢力吧？

棠忌雪：“不必，出去也未必就不死。甚至可能遇到蛻凡境極限的妖物，我只能帶你走。”

隨即，棠忌雪又開口道：“在眾生生死面前，你如果實力不夠，就不要將太多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你應該換個思路，若不是你選擇告訴我和我提前伏殺一頭蛻凡境妖物，那昭山縣……必將死傷更多。”

“你是救了許多人，而不是害了許多人！”

“真要說害人的……是不作為的北疆大營，是勾結妖族的鄧承菖等人！”

周芳鑒如遭雷擊。

該說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的人嗎？

這教育好像不太一樣啊！

換了任何一個底層出身的人，以底層接受的教育，換位到周芳鑒這里，似乎都是無限的愧疚和自責？

但換這世家大族的人……這看問題的角度。

果然，錯的是這個世界！

……

一刻鐘后，

東城門，

見到棠忌雪和周芳鑒行來的時候，城衛軍和守備營之人全數單膝跪地：“拜見千戶大人！”

城衛軍這邊，一個個的看向周芳鑒的目光都帶著火熱。

守備營則都是好奇的朝著周芳鑒看過去。

作為守備營主官的武小七，更是神色激動到了極點。

他身邊則跟著王百戶和那個貧民女子。

那貧民女子看到周芳鑒就跟在棠忌雪身側的時候，滿臉驚訝。

她本以為周芳鑒只是南城的哪家貴人子弟，卻不想……

“武大人，那人是？”

武小七滿臉驕傲：“他就是周副千戶大人！”

聞言，這貧民女子愣怔在原地，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居然就是周副千戶？”

“他昨天真的在城衛軍校場說了……那些話？”

武小七點頭。

而緩緩走來的棠忌雪顯然聽到了武小七和那平民女子的對話，甚至整個一千人之中到處都有竊竊私語提及相似內容的對話。

棠忌雪朝著周芳鑒看了一眼：“你還要那么做嗎？只要你還沒那樣做，問題都不大。”

周芳鑒：“要做！”

棠忌雪不再說話，只是一聲令下，一千人隨著她朝著東邊出城而去。

周芳鑒看著在視野中漸漸變小的昭山縣縣城，心底有著一抹愧疚浮現。

三頭蛻凡境妖物來臨。

他和棠忌雪伏殺一頭，但卻不會讓另外兩頭減緩抵達昭山縣的速度。

在他和棠忌雪趕回之時，昭山縣必然會遭遇另外兩頭蛻凡境妖族帶來的殺戮。

快馬加鞭。

天快黑的時候，才是趕到了預定的埋伏地點——蒼鷹澗。

此地同樣是冰河支流流經的所在。

河道寬百丈有余，長達百里，兩岸皆是懸崖峭壁，對于未入境的人來說，最近二十里內只有這里能過河。

但對于蛻凡境的妖族來說，這蒼鷹澗卻并不是什么天險。

只是這里是兩點一線的直線經過的點，是前往昭山縣最近的位置。

同樣都是要跨過這冰河支流，蛻凡境妖族有九成概率不會繞遠路。

趁著還有些微落日余光，一千人分成八個隊列，每一隊一百二十五人，各自抵達八正位的一個方向站定。

一百人組成陣法布置，二十五人作為替補。

一縷縷光芒從八個方向明亮起來。

陣法很快便布置好。

斷崖之巔。

棠忌雪輕聲開口道：“沒有城池的基礎陣法加持，這八極金鎖陣能發揮的威能會削減三成左右。”

“換句話說，這陣法只能困住那頭蛻凡境妖物不到五個呼吸的時間。”

“陣法困住之下，配合我出手，你有大概兩個呼吸的時間。”

周芳鑒點頭。

棠忌雪摸出一枚血煞丹：“需要血煞丹助力嗎？”

周芳鑒點頭。

但他并不打算吃掉這血煞丹。

他全力出手的話，即便沒有陣法和棠忌雪，一頭蛻凡境他也能殺。

只不過可能需要苦戰，又或者需要耗費一千年壽命附加一個持續幾個呼吸的結界相助。

棠忌雪：“你先下去吧，去陣法那邊，能隱藏氣息。”

周芳鑒搖頭：“大人你下去吧，我區區開脈境，它就算察覺也不會在意。”

棠忌雪閃身跳下了斷崖。

周芳鑒這才拿出全息地圖看了起來。

三個紅點在地圖上的位置都朝著昭山縣前進了一段距離，東邊的紅點更是即將就要跟代表周芳鑒的箭頭重合在一起。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