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回復了一個字：“好。”

不遠處，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正靜靜站在陰影中，發出輕不可聞的一聲嘆息。

電梯到頂層，門外站著肖總特助林燁。

許斯言連忙伸出雙手同過握手：“林總。”

林特助輕輕一碰，有些尷尬地抽回手。

隨即把目光轉到電梯口，見著肖天揚，欣喜地小跑著過來接人：“少爺！”

“林哥！”肖天揚咧嘴笑，任他接過去背包，“跟爸爸說，我帶了客人來。”

“很重要！”他又補充一句。

“好好好。”林燁把臉轉向頌黎，“該不會是頌小姐吧？平日總聽少爺在家里提，今日總算是見著人。”

他還要說什么，被肖天揚摟著肩膀帶走。

許斯言嗤笑一聲，將頌黎渾身上下打量一遍：“我說呢，頌小姐著手段是挺多的，在國內有限制，去國外發揮了個淋漓盡致是不是？”

“聽說顧家那小公子就被你玩兒得個團團轉，誒，真是唏噓。”

頌黎愣了一瞬。

什么叫玩兒得團團轉，被扔在葡萄牙的明明是她！

司棋沖過來，挽起袖子，怒視他沖伸出拳頭：“嘴巴放干凈點，別逼我在這么富麗堂皇的地方揍你！”

許斯言哼了一聲，帶著人大搖大擺走了。

頌黎和司棋被領去了貴賓室。

離開前肖天揚靠近頌黎耳邊，很輕地說：“等我回來。”

人前腳剛走，司棋眉毛揚起來，興奮道：“這回有戲了！”

頌黎凝神道：“不能掉以輕心。”

她讓司棋再次確認資料，自己翻著QL的品牌ins。

掌舵人肖總常年全球各地飛，不是參加各種秀，就是到處尋民間手藝人。

會議室。

許斯言匯報完，一邊收資料，試探性地問：“肖總，您跟頌黎認識？”

肖總將狹長雙眼瞇起來，看他：“怎么？對我的私事感興趣？”

眼里透出的威壓讓許斯言腦門沁出一層汗。

他連忙擺手。

QL意料之中的難纏，方案還要再改。

這已經是第七版了，卻總是不能讓他滿意。

許斯言垂頭喪氣往外走，一邊給助理施壓：“給我查查頌黎的底。”

QL是他喝到胃出血才搭上的項目。

不能眼睜睜讓頌黎搶了去！

路過貴賓室，見肖天揚雙手給頌黎遞過去一杯咖啡，許斯言氣得牙齒咯咯作響。

“讓公關部準備資料。”

“給綺夢，加點料。”

貴賓室里，肖總握著馬克杯，聽頌黎匯報方案。

司棋手心出汗，肖總太冷硬了。

一身黑西裝，不近人情。

脊背挺直坐在黑色皮椅里，像一把鋒利出竅的兵器。

頌黎做總結陳詞：“綺夢已經30年了，質量過硬，口碑更是不用說。如果有機會和QL合作，我們一定會盡全力。”

肖庭昱轉了轉杯子：“頌小姐和我想象中一樣有才華。但綺夢，也和我想象中一樣，老派。”

“QL走在全球最前沿，我怎么放心把整個鏈路都交給綺夢這樣30年也沒混出頭的老廠？”

“頌小姐，你應該知道，企業不是做慈善。”

司棋人傻了。

肖天揚立刻就跳起來：“爸爸，你剛要這么說，我就不讓你來了！”

頌黎攔住肖天揚，深吸一口氣，對肖庭昱說：“現在綺夢的負責人是我。我會給它插上翅膀。”

“頌小姐勇氣可嘉。不過，我倒是有個折中的方案。”

“不如來QL？做我的兒媳婦還是首席設計師，都可以。”

肖天揚看似怪罪卻忍不住輕笑出聲：“爸~”

他轉頭去看頌黎，那人卻像一只貓，立刻弓起了背。

連瞳孔都變警惕。

肖天揚看她那樣子就是蓄力要揍人的前奏，嚇得立刻擋在她身前：“爸爸，給人個機會啊！你這樣你兒子單身你要負全責！”

司棋一口咖啡噴出來，連忙躲去洗手間。

“肖總，請給綺夢一次機會。我定會給你們一份滿意的答卷。”

肖總點頭：“好啊，給你一個月。”

頌黎道謝，準備收拾資料出門。

“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見過你？”肖總忽然道。

“啊，幾年前在顧堇年家里，見過一面。”他喝了一口咖啡，“你是他養女對吧？”

“是。”頌黎收東西的手停了下來。

肖總閱人無數，眼見著前面這個剛剛還在為夢想奮斗的姑娘瞬時情緒就低落了下去。

“他近些年太拼了，年紀不大，毛病不少。”

“你作為晚輩，該多關心他。”

頌黎點頭：“好。”

肖天揚也覺著頌黎似乎有些興致不高，帶了人往大廳里走。

“我們去吃好吃的，別理這羅里吧嗦的老頭子。”

司棋跟上，見肖天揚沒什么二代的架子，直接問出了口：“不是，你爹這樣，你為什么這樣啊？”

這父子倆除了長相，沒一點相似。

一個是充滿危險氣息的黑豹，一個是搖頭晃腦的金毛。

司棋想起這場面，沒忍住笑了出來。

肖天揚挑眉答道：“他讓我不要拘束，在他面前勇敢做自己。”

頌黎步子慢下來，依稀想起來也有人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這里不是明朝，沒有《女誡》，你可以不要拘束，在小叔叔面前，你永遠可以做自己。”

她低頭一笑。

騙子。

司棋正吃著糕點，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哇靠，那是誰，好帥！”

兩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人群散開，從中走出一位西裝革履，自帶光輝的年輕人來。

QL這樣的答謝宴來了不少明星，可當那人步履沉穩從一眾星光中走過時，五官深邃的他也并沒有輸掉半分顏色。

是顧堇年。

頌黎沒見她的小叔叔已經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都不愿出現在她夢里。

他似乎更沉穩了些，年輕的時候更愿意把不好惹的鋒芒展露出來。

四年過去，如今的他，一句話不說，都自帶氣場。

肖天揚見她眼神牢牢鎖在來人身上，不動聲色將高大的身軀擋在她面前。

下一秒，一道沉沉的嗓音在身旁響起：“頌黎？回來了，怎么也不跟小叔叔說一聲。”

頌黎垂眼，眼神掃過挽著他的美艷女子，只說：“擔心小叔叔忙。”

她其實預想過無數次再見的場景，也練習過面對他的姿態：平靜、要帶著一絲從容的笑容。

可是，當她真的站在他的面前，所有的準備都變得脆弱不堪。

她覺得委屈。

顧堇年不動聲色拂開那女子的手，走得離頌黎近了些：“幾點到的？”

他的氣息仍是那樣，清冽的，沁人心脾，像雪天里的松香。

頌黎微微地向后退了一步，低聲回道：“一點多。”

“怎么沒叫我接你？”

頌黎勉強一笑，晃了晃手機：“現在打車很方便。”

顧堇年微不可查皺了皺眉，想起那時候非要他親自去接，固執地在值班室等了兩小時的小女孩。

可如今，站得離他那樣遠。

連發絲都透著生疏。

肖天揚很微妙的感覺到頌黎的低氣壓。

他福至心靈，握著頌黎的手，在她耳邊親昵道：“頌頌，我們去那邊。”

如他所料，頌黎沒有像往常一樣拒絕他。

她彎起一雙眼。

笑得唇邊漾起來梨渦，往他身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