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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風(fēng)暴蟬鳴之日(三)

天漸漸地黑了,路燈亮起。透過重重雨幕,燈光微弱得像是螢火。

周圍相當?shù)陌察o,好像在另一個世界。

路明非倒是覺得很正常,畢竟不是誰都有勇氣開上這樣一條未知方向的高速路的,就算是有恐怕也沒信心自己的車技能夠把全車人安全送下高架,更何況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一輛價值九百萬,足足有2.7噸重的邁巴赫。

所以其他人都在路上乖乖地堵著,只有像楚叔叔這樣藝高人膽大的家伙才敢這么干。

“你媽最近怎么樣?”也許是太過尷尬,也許是出于好奇,總之男人選擇打破了沉默。

“跟以前一樣,上午起來弄弄貓,下午出去買東西,晚上跟幾個阿姨泡吧喝酒,喝得高興一起回來,接著聊到后半夜,第二天早晨又睡到中午。反正……”楚子航遲疑了一瞬,“爸爸老是出去應(yīng)酬,沒時間陪她。她這樣自娛自樂,爸爸也覺得蠻好的。”

這些話說出來有點傷人。一個落魄的男人問起自己過去的女人,而女人過得很開心,根本就把他給忘了。

姥姥說媽媽從小是個沒心肝的閨女,但是沒心肝又漂亮,反而可以過得很好。媽媽早把以前不開心的事都拋在腦后了,覺得“爸爸”就是她第一任丈夫,他們青年結(jié)發(fā)婚姻美滿,還有楚子航這么一個優(yōu)秀的兒子,用中文說叫完美,用英文說叫perfect。

人總得接受現(xiàn)實,這個男人的影子已經(jīng)在老媽有限的腦內(nèi)存中被清空了。

當著這個男人的面叫另外一個男人“爸爸”對楚子航來說也不容易,他剛才還委婉地用了“我們仨”這說法。不過真叫出口了,也沒那么別扭。這是他答應(yīng)過“爸爸”的,提到他就要叫“爸爸”,而不是“叔叔”、“四眼”或者“分頭佬”……雖然“爸爸”在楚子航心里的形象就是個梳分頭的四眼仔或者戴眼鏡的分頭佬……但是楚子航這人死腦經(jīng),信守承諾,無論人前人后。

過了那么久,這男人也該習(xí)慣了吧?反正當年兒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他也沒出力去爭取。

路明非默不作聲,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其實現(xiàn)在有點渾身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這兒的一切都在排斥他一樣。不知道為什么,路明非總有種感覺,自己好像來錯了地方……不,這么說不大準確,確切來說,是自己出現(xiàn)在了一個本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

但是兩父子之間的對話也不容得路明非插進去嘴,他想要掏出手機來看看,但是一想到臺風(fēng)來臨,高架上多半也沒有什么信號,就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其實有信號也沒什么所謂的,自己的那個老年機充其量只能發(fā)發(fā)短信,連網(wǎng)絡(luò)都登不上去。

他忽然想起了前幾天趙孟華沖同學(xué)們炫耀的那部手機,據(jù)說它可以上網(wǎng),在手機上就能聊QQ,這是相當高級的功能。

有沒有那樣的功能對于他而言本質(zhì)上沒有什么區(qū)別,畢竟趙孟華有人發(fā)QQ,而他路明非只能對著一個灰色的頭像發(fā)呆。

“好好照顧你媽。”男人說。

從后視鏡里看去,他還算英俊卻又有點老態(tài)的臉上沒啥表情。

“嗯,按你說的,晚上睡前盯著她喝牛奶,她要是跟那幫姐妹聊天,我就把牛奶給她熱好端過去。”楚子航說。

這是男人唯一要求楚子航做的事。真奇怪,把女人都給弄丟了,卻還記得一杯牛奶……媽媽從小就養(yǎng)成每晚要喝一杯熱奶的習(xí)慣,加半勺糖,這樣才不會睡睡醒醒。如今她大概已經(jīng)忘記多年以前的晚上是這個男人給她熱牛奶喝,反正有這個男人之前有姥姥給她熱牛奶喝,這個男人之后有兒子給她熱牛奶喝。

好命的女人始終有人給她熱牛奶喝。

牛奶。

路明非想著,現(xiàn)在這對兒父子之間好像能聊的只剩這杯默契的牛奶了,他聽著他們的對話,沒人直到這個衰仔在想什么。

“仕蘭中學(xué)真他媽的牛,今年十七個考上清華北大的,兒子你努力!不要丟我的臉啊!”男人裝模作樣地關(guān)心楚子航的學(xué)習(xí),“明非也努力,嘿嘿,叔叔我就不行,不如你們年輕人。”

路明非點了點頭,訕笑了兩聲,其他人不清楚,他還能不清楚嗎,所以他也不準備細說,反正沒準按這位“楚叔叔”的思維模式,他可能還算是品學(xué)兼優(yōu)的那一類。

“‘爸爸’說不在國內(nèi)高考了,出國讀本科,我下個月就考托福。”相比于路明非,楚子航的回答就顯得生硬很多,他甚至是冷冷地頂了回去。

丟他的臉?他什么時候真正關(guān)心過?永遠只是嘴上說說。

楚子航看著后視鏡,他忽然想起來去年有個合拍電影來這邊取景,楚子航因為那張實在無法被忽視的臉和氣質(zhì)被選去當臨時演員,這個男人聽說了,信誓旦旦地說要來片場探班。

“我兒子拍片,我去端茶送水嘛!我開這車去,拉風(fēng)拉爆了吧?”當時男人坐在和現(xiàn)在一樣的位置上拍著方向盤,眉飛色舞。

和同事們吹噓他相當了不起的兒子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愛好之一——除了吃鹵大腸和變態(tài)辣雞翅之外。

但是其實同事們都在背地里嘲笑他,不因為別的,僅僅只是因為男人天天掛在嘴邊的“兒子”從未在他們的視線里出現(xiàn)過,一直以來,“楚子航”這個名字除了在仕蘭中學(xué),還在黑太子集團里面也是個傳說。

所有在這兒上班的人都知道給老板開車的家伙離過婚,但是有個相當牛逼的兒子,只不過兒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在前妻那兒,他不能總是和孩子見面。

所以很多人都覺得他是在吹牛逼。

眼見為實嘛,但是楚天驕永遠都拿不出這個“實”。

在那次拍戲的過程中,只要有休息時間,楚子航總有意無意地看向停車場。拉風(fēng)的邁巴赫一次也沒有出現(xiàn),倒是“爸爸”的奔馳S500始終停在那兒,司機老順戴著一副黑超,脖子比人腦袋都粗,滿臉保鏢的樣子,人前人后叫楚子航“少爺”,搞得人人對楚子航側(cè)目。

還有那次衰到家的初中入學(xué)典禮。時間恰逢“爸爸”和媽媽的結(jié)婚紀念日,他倆要去北歐度假。楚子航想了很久,給男人打了個電話說要不你來吧。男人很高興,又有些猶豫,說那你媽和你那后爹咋辦?楚子航沉默了很久后說你就說是我叔叔吧。男人絲毫沒覺得削了面子,嘿嘿地說那你也得記得叫我叔叔別說漏嘴了……結(jié)果典禮上,楚子航是唯一一個背后沒站家長的學(xué)生,他站在最拉風(fēng)的第一位,校長授予他“新生獎學(xué)金”。他是那屆仕蘭中學(xué)的新生第一,本來他想給男人一個驚喜。

“唉唉,我真的沒忘,可那天老板忽然說有重要客戶來,要去洗澡,我只好開車帶他們?nèi)ィl知道他們一洗就洗到第二天早上……”后來男人撓著腦袋,哼哼唧唧地解釋。

楚子航隱約知道男人的“老板”是個什么樣的人,也知道男人所說的“洗澡”是什么地方。

有同學(xué)跟楚子航說過,“我上次看見你家那輛邁巴赫停在洗澡城門口”,然后壓低了聲音,“那是做壞事的地兒吧?”

簡直廢話,裝飾得和羅馬皇宮似的門前,七八個短裙恨不能短到腰胯,低胸恨不能低到胸以下的女孩濃妝艷抹地迎賓,各式的豪車里出來各式的大叔,腆著肚子長驅(qū)直入。楚子航有一次路過,遠遠地看了一眼,想著黑夜里男人的老板和客戶們在里面花天酒地,男人靠在他引以為豪的邁巴赫上抽煙,煙霧彌漫在黑夜里。

楚子航也沒多埋怨他,男人就是這么一個人,過的就是這種生活。離楚子航的生活很遠很遠。

“出國不好,”男人哼哼唧唧,“現(xiàn)在都不流行出國了,國內(nèi)現(xiàn)在發(fā)展多快啊,遍地都是機會。照我說,在國內(nèi)上大學(xué),考金融專業(yè),再叫你后爹給你找找關(guān)系……”

仿佛一根針扎在楚子航胸口,他難受得哆嗦了一下。“叫你后爹給你找找關(guān)系”……做人可以有點尊嚴么?別那么厚臉皮行么?

“你閉嘴!”楚子航低吼。

“什么?”男人沒聽清,但是給一邊的路明非嚇了一跳,他對天發(fā)誓,真不是他想要摻和到家庭倫理劇中來的,但是現(xiàn)在的情況他想要禮貌下車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老天爺,要不干脆碰見個警車把車攔下來他們在大橋上面湊合一晚上得了。

“你閉嘴。”楚子航像只炸毛的小獅子,又吼了一句,他的手都在抖,路明非轉(zhuǎn)頭看向了他。

說實話,路明非在仕蘭中學(xué)這么多年,也許前幾屆的學(xué)長或者是還是小屁孩的學(xué)弟比較幸運,他們沒趕上楚子航的時代,反而是路明非,因為之比楚子航小一屆,所以在最風(fēng)華正茂青春活力的時候頭上永遠都有名為“楚子航”的大山。

但是就是這么多年以來,楚子航在學(xué)校里面從來都是一副面癱冰山的形象出現(xiàn),從來沒有人真的見過他笑或者是其他情緒。

他就像是一塊石頭,以前路明非還聽說楚子航和學(xué)校的啦啦隊隊長出去玩過,許多女生在隊長回來之后就問她怎么樣怎么樣姐妹牽手了嗎?

結(jié)果隊長氣得都掉眼淚了說沒有這個該死的木頭給她講了一整天的海洋動物知識,別說牽手了,連正眼都沒給她一個就算了,還讓她寫出了兩千字的研究報告!

雖然路明非不知道那位令幾位校花都有點黯然失色的隊長之后怎么樣了,但是從那以后就真的再也沒聽過這位傾國傾城的啦啦隊隊長的消息了。

有人說是因為楚子航受了情傷轉(zhuǎn)學(xué)了,也有人說是因為其他原因和楚子航?jīng)]關(guān)系。

和楚子航有沒有關(guān)系不知道,但是跟路明非絕對是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甚至于他能記得這樁八卦也僅僅是因為那位啦啦隊隊長實在是太漂亮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那樣漂亮的女孩。

但是路明非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她的樣子,只是一個籠統(tǒng)的影子。

沉默了半晌,車廂內(nèi)只剩下楚子航粗重的喘氣聲。

“這孩子真沒禮貌,我都是為你好。”男人囁嚅著說道,“你要多聽大人的意見……”

“聽你的意見有用么?聽你的意見我將來能找個女孩結(jié)婚又不離婚么?聽你的意見我能按時參加兒子的畢業(yè)典禮么?聽你的意見我能準點接送他上下學(xué)么?聽你的意見我只是要去叫后爹幫我找找關(guān)系!”楚子航從后視鏡里死盯著男人的眼睛看,期望看到他的沮喪或者憤怒。

字字誅心。

不為別的,就是因為楚子航想不通這個男人,他從來沒有了解過他,因此他甚至有時候懷疑眼前這個男人是真的就窩囊到這個地步嗎?連兒子的話都不會反駁?

很多人都以為楚子航不會說臟話,更別說尖酸刻薄,甚至在籃球場上對他犯規(guī)他都不會發(fā)火,只知道舉手叫裁判。其實尖酸刻薄的話誰不會說?只要你心里埋著針一樣的憤怒,現(xiàn)在他火了,想用心底的那些針狠狠地扎男人幾下。這些話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

“你還小,家庭這種事……你將來就明白了。”男人果然有點手足無措,伸手似乎想去拍一下后座的楚子航,卻不敢,只能縮回來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總是這樣的回答,“你將來就明白了”、“你還小不懂”、“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騙鬼!當年這二不兮兮的兩人離婚,楚子航還小,哇哇大哭覺得仿佛世界末日,男人就安慰他說“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爸爸媽媽只是不一起住罷了”、“星期天還帶你出去玩”什么的。楚子航信了,相信家還是這男人那女人以及自己三個人的家,結(jié)果跟著媽媽進了新家的門,看見一位叔叔梳著分頭穿著睡袍露著兩條毛腿彬彬有禮地打開門,楚子航不知此人何方神圣,大驚之下就把手里的冰淇淋杵他臉上了。

都這么些年了,小屁孩兒都長大了,還騙?騙鬼啊!

“你夠了!好好開你的車,我的事兒別管!一會兒到家你別進去了,免得‘爸爸’不高興!”楚子航咬著牙,把頭擰向一邊。

“這話說得……我才是你親爸爸,他不高興讓他不高興去,他算個屁啊……”男人終于有點尊嚴被挫傷的沮喪了。

“他不是我親爸爸,可他參加我的家長會,他知道周末帶我去游樂園,他知道我的期末成績,他至少生日會買個書包送我!”楚子航惡狠狠地把Hermes的包往車座上一拍,“你還記得我生日么?”

“你生日我怎么不記得?”男人急赤白臉地分辯,“你是我兒子,是我和你老媽合伙把你生下來的……一聽說懷上你了我們就算日子,什么時候懷上的,什么時候預(yù)產(chǎn)期,眼巴巴地等你。你個死小子就是不出來,多呆了兩個月!我怎么會不記得?你上過生理衛(wèi)生課么?生孩子也有男人的功勞,你那么聰明還不是我把你生得好?”

楚子航氣得簡直要笑出來,世上怎么會有那么厚臉皮的男人呢?

“很辛苦?娶個漂亮女人讓漂亮女人生個孩子……很了不起?”楚子航聲音都顫,“我上過生理衛(wèi)生課!生孩子女人要辛苦懷胎十個月?男人要怎么樣?你辛苦在哪里?”

男人蔫了,聲音低落下去,“我不跟兒子討論生理衛(wèi)生問題……”

“生下來了你辛苦過么?你管過我么?你到底為什么算我的‘親爸爸’啊?就因為你和老媽‘合伙把我生下來’?就像生產(chǎn)個什么東西似的?‘親爸爸’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告訴我。”楚子航心情惡劣到了極致,剛壓下去的火又騰騰地往上冒。

“親爸爸就是……你……流著我的血誒。”男人斟酌著用詞,“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繼承你懂不懂?你就是我的一半……我知道這些年我是沒怎么管過你,我對不起你,但是老爹哪有不關(guān)心小孩的?我們血脈相通我們……”

“還共存共榮呢!”楚子航冷笑。

男人沉默了,楚子航也不說話,只聽成千上萬的雨點重重地擊打在車頂。車里的空氣溫度好似一下子降了許多,連空調(diào)熱風(fēng)也吹不開。

路明非左看看右看看,最終什么也說不了,他倒是想讓氣氛緩和下來,可是他知道自己出口就是各種各樣難以想象的爛話,說不定說出來情況只會更糟糕,所以路明非就和他大多數(shù)時候保持了一致的選擇,沉默。

總之父子沒有什么隔夜仇。路明非想著,就算自己這位師兄有了繼父,但是就和楚叔叔說的一樣,他們是親父子,師兄身上畢竟流著叔叔一半的血。

隔了很久男人慢慢地嘆了口氣,一副老生常談的口氣,“所以說你還小嘛,你不懂。等你將來自己有孩子你就明白了,生孩子就像是把自己的一半給了這個小孩一樣。你好像能感覺到他在哪里,就跟心靈感應(yīng)似的。你肯定會經(jīng)常關(guān)心他想著他,好像就是天然的,根本不為什么。再說了,人都要死的,我死了,別人都忘記我了,可這世界上還有你,你有一半是我。就好像我在世界上留了點什么東西。”

“你只會生,不養(yǎng),別人養(yǎng)出來的,會越來越不像你的!”

“我……我也想養(yǎng)。”男人訥訥地說,他的眼神放空了些許,像是對著生日蛋糕許了個愿。

音響里傳來低低的笑聲,楚子航一愣,沒聽清是電流雜音還是CD機被不小心打開了。

那笑聲低沉,但又宏大莊嚴,仿佛在青銅的古鐘里回蕩。他一直從后視鏡里盯著男人的臉,男人的臉忽然有了變化,青色的血管瞬間就從眼角跳起,仿佛躁動的細蛇,男人臉上永遠是松松垮垮的,但此時繃緊了,好像紅熱的鐵潑上冰水淬火。

“路明非……”楚子航看向了身邊的這個學(xué)弟,“你聽見了嗎?”

路明非卻沒有回答他,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那是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就像是一直勞累伏案的人舒展了一個暢快的懶腰,身體中緩緩出現(xiàn)了一股熱流。

這兒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誰?這種舒暢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

沒人能回答。

“我聽到了。”路明非轉(zhuǎn)頭看向了楚子航,他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里面他是一個小衰仔,坐在課堂上睡覺,暗戀一個女孩。

但是他又做了一個夢,他是天外天上的神靈,是世界的締造者,是一切的起源,是代表了無限的生命體。

楚子航忽然被震懾住了。

他看著路明非,兩對黃金色的瞳孔相對出現(xiàn),都將對方的模樣倒映在了自己的眼眸中。

但是楚子航卻忽然感到了一股恐懼。

路明非的眼神之中,那是宛如熔巖一般的赤金色,仿佛要把世界都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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