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被這句話震得風中凌亂。
什么?霍都竟然是梁穎養的狗?怪不得我撿它回來的那晚,婆婆會笑得那么得意!原來她是在看我的笑話的!
還有,霍都為什么對這個名字這么認同?那是根本這名字就是它的本名!
它去扒梁穎的房門,它對這環境很熟悉,它想要討好顧奕鳴……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它本來就是梁穎的狗!
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這種突然間從自作聰明的云端跌落,直接變成了人人嘲笑的一只猴子的感覺,不是本人,根本不會懂。
怪不得連傭人們都對我客氣了呢,原來我才是承了霍都的光,是狐假虎威的那個人!
這世道,還真是人不如狗。
我果然活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從未有過的難堪讓我一刻都呆不下去了,看著婆婆臉上打了勝仗的表情,我只覺得無比惡心。
我一個青春正好的大好年輕人,怎么就陷入到這種狗血家庭劇中無法自拔了?她一個閑著無聊的老太婆,值得我耗這么多精力虛與委蛇么?
我無力地笑了一聲,抬腳想要繼續我的路。
婆婆卻一把伸手攔住了我,皮笑肉不笑:“干什么去?你丈夫回來了,你不去伺候丈夫洗澡吃飯,拎著包這是要做什么去?”
“丈夫?”我被她逗笑了,第一次抬起下巴,與她霸氣平視,“你終于承認我是你的兒媳了?”
婆婆明顯被我噎了一下。
“對不起,你承認也晚了。”這一刻,我所有的顧忌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終于變回了我自己。
我冷笑著看著這對母子,一字一頓清晰說:“你們顧家門庭大,恕我伺候不起。我已經提出離婚了,需要我簽字的時候,聯系我就是。再見!”
說完這句話,我便頭也不回地向樓下走了下去。
婆婆仿佛被我鎮住了,半晌沒發出什么動靜。
還是顧奕鳴反應比較快,快步向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對我說:“別鬧,有什么事我們慢慢說?!?
我才懶得理他。走到這一步,不是一日之功。我是真的再不想泥潭深陷了。
“讓她走!”婆婆似乎終于反應了過來,厲聲沖顧奕鳴喝道,“讓她滾!她本來就不配進這個家門!她對你非但沒有任何幫助,還會成為你名片上最大的污點!你根本就不敢帶她出門見人不是嗎!”
說著話,她高大的身形已經沖到了我的面前,抬手沖我就是一巴掌:“賤~人!給臉不要臉的賤~貨!離婚?你還敢說你不是為了錢來的?陪我兒子睡了幾天就想分財產?你做夢!”
婆婆打起人來,一點都沒有貴婦的風范,反而手勁兒很大,我臉上瞬間就一片火辣辣。
同時,我也發現,這是婆婆第一次當著顧奕鳴面罵我罵的這么難聽直接,還甚至動了手。
她的臉氣得一陣紅一陣白,目光兇狠,打我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吹贸鰜恚_實是被我挑戰到了底線,一切偽裝都索性撕掉了。
我捂著被打的半邊臉,冷笑著看了眼顧奕鳴,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樣的日子,誰過誰傻~逼。我是不是為了錢,他心里比誰都清楚。當初在邊陲民宿,他除了點只有我這種傻帽大叔控才會多看一眼的中年老男人滄桑,還有啥?
孤獨又落寞,還滿臉胡茬,不說是破產來求死的就不錯了。
就那樣我都義無反顧地跟了他,還有什么好說的?如今我被他親媽羞辱到這個份上,他是不是得捫心自問一下,他值得嗎?
顧奕鳴一向沉穩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難看。
他伸手緊緊箍住我的手,想要強行把我帶進臥室。
我自然是不肯的。兩人一拉一拖,活似拔河一般。
顧奕鳴最后索性懶得和我拉力戰,單手一轉,便把我整個人舉了起來,硬生生給扛在肩上,扛進了臥室。
我吱哇亂叫,誓死不從。
霍都看到這架勢,很是迷茫,繞著顧奕鳴的腿嗚嗚打轉。
顧奕鳴身高體健,應付我自然不在話下,扛著一個大活人,走起路來還腳下生風,轉眼就進了臥室的門。
霍都顯然也很想順勢鉆進去,但它的速度并沒有顧奕鳴的腳快。他腳尖一勾,便一腳把門給踢上,砰地一聲,便把霍都給關在了門外,還震了它一下狗鼻子,疼得它連連哀嚎了幾聲,才慢慢平靜了下來。
屋內,我被扔在床上,與站在床邊的顧奕鳴無聲對峙。
我只覺得內心一陣悲哀。別家夫妻吵架,至少還有個由頭。而我們兩個,腦子里想的東西都完全不同。
他以為是婆媳矛盾,門第差異,而我,滿腦子只想自保。
我不想成為他的前妻替代品,我不想在處處都是他前妻痕跡的房子里受盡外人的嘲諷和他媽的羞辱,我更不想成為第二個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尤其不想呆在這里被有心人暗中窺視,殘忍惡作劇,不知什么時候揪著機會又會卷土重來。
雖然霍都的身份已經打消了我對顧奕鳴殺人藏尸變~態行為的極端猜想,但這棟宅子里實在有太多秘密,太多不堪,而我,只想太太平平活著,過我平平淡淡的小市民日子。
所以,注定的,我們連架都吵不起來,只會覺得對方小題大做,太過矯情。
良久,顧奕鳴才探身撥開我的頭發,指腹輕輕摩挲著我臉上的印跡,溫柔地問我還疼不疼。
我倒吸了一口氣,煩躁地打開了他的手。
他輕輕嘆口氣,走到沙發前坐下,掏出一根煙,猛抽了幾口,才用沉郁的眼神盯著我,略顯無奈地勸導我說:“你不要和媽硬來,她脾氣不大好。”
我抬眼嗤笑:“說得好像我脾氣暴我有理似的,話說我憑什么要遷就她呢?我可是馬上就要和你離婚的人了!我才不要受她這份洋氣!”
顧奕鳴皺皺眉說:“不要動不動就提離婚。我知道你想搬出去,但你得給我點時間。我媽老了,晚上又沒有傭人在家,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放心。何況,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搬出去住也不合體統,傳出去不太好聽?!?
我立刻瞪著眼睛逐一反擊:“她不要人晚上在這里過夜,那是她的問題,和我有什么關系?至于什么女主人,對不起,我當不起。原配就在對面盯著呢,人人心里明鏡似的,我算什么?不過是個笑話罷了。本來傳出去已經很不好聽了,你又何必在乎再多一個前妻呢?”
此話一出,顧奕鳴眸色明顯變了兩變,難得緩和下來的神色,再次晦暗不明。
我心里有點發毛。今天的顧奕鳴,絕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顧奕鳴。
以前的他溫柔體貼,沉穩有力,處處透著老男人獨有的可以讓人心安的成熟魅力。可今天的他,陰晴不定,暴戾又沖動,喜怒全在臉上,仿佛換了一個人。
難道現在的他,才是真的他?以前的,全部都是偽裝?
還有,看他對霍都的態度,也讓我覺得有點忌憚。那么漂亮的一條寵物狗,還是他心愛的前妻養的,又對他這么討好,可他呢,卻一口一個畜生,還抬腳就踢,真是連基本的善良和愛心都沒有了。
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該這樣。
對心愛前妻的小寵物尚且無法包容,何況是其他人呢?這樣心胸狹隘的人,還被我當成寶貝,真是瞎了我的鈦合金狗眼。
想到這里,我立刻下地,用力揪著我的包說:“我的話說完了,我先走了。等需要簽字的時候,聯系我就是。”
顧奕鳴伸手把煙蒂狠狠摁在煙灰缸里,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身體,才淡淡地瞥著我說:“不管做什么,總要先吃飽飯再說。我緊趕慢趕為了你提前回來,又累又餓,你先等我吃個飯休息一下吧。等我休息好了,我們再慢慢聊?!?
說完,不能我開口,他已經自顧自地起身,去浴室放洗澡水去了。
聽著浴室嘩嘩的水聲,我咬著唇進退兩難。
他說的的確也沒錯。我們是夫妻,不是情侶,不是一句話“分手”就能撇開關系的。
既然要離婚,就得兩個人共同簽字,我此刻惹惱了他,并不是上策。
再說,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算顧奕鳴不同意離婚,婆婆也絕對不會容忍我再在這里住下去了。這樣一想,剛剛那一鬧,倒也是好事。
這么想著,我心下寬慰了不少。
同時,盯著浴室門,我又開始忍不住在想,怪不得當初我們倆一確定關系,他就急吼吼地騙我去領證呢。
其實他早就心知肚明,他的妻子,根本不是正常人能當得了的,所以他才著急用一張證書綁定了我。
這該死的老狐貍!
飯照吃,日子照過。
我們下樓吃飯時,婆婆的臉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簡直是渾身都散發著能凍死人的冷氣。
她越是這樣,我氣勢越不能弱,所以連招呼都沒打,就硬邦邦地在顧奕鳴對面落了座,等著傭人布菜。
這頓飯吃得異常安靜,全程只聽到餐具偶爾相碰的輕微聲音。
三人各懷心事,只有霍都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在我和婆婆之間跑來跑去,跑煩了,就臥在顧弈鳴右邊的椅子邊一動不動。
“霍都不錯,知道那是它主人的位置!”婆婆突然開口。
我抬頭,正看到她的目光從霍都那里收回,似乎連看我一眼都不屑。
我又轉頭看向顧弈鳴,只見他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眼神卻明顯已起了風云,但到底隱忍著沒有說話。
我明知道婆婆說這話就是為了膈應我,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心里酸了一下。
原來,顧奕鳴和梁穎之前都是親密地坐在一起的,而我,卻只能與他隔桌相對。
這就是區別。
我突然對眼前的美食全部失去了興致,沒好氣地說了聲“我吃飽了”,便誰的表情都沒看,徑直上了樓。
剛走進臥室,手機短信鈴聲突然響起。
現在基本沒有正常人沒事還發短信的,我本來根本懶得看,但著實憋著氣又沒事情做,便拿出手機滑開,準備看看到底是哪個商家發的垃圾短信。
誰料,這一串一看就是網上辦的那種營銷專用的陌生數字,發出的內容卻十分驚人:“天天都和一個變~態殺人狂魔躺在一張床上,是不是很刺激?。俊?
如果是幾天之前,對于這種沒頭沒尾的短信,我百分百會以為是什么騷擾信息,肯定直接刪除的。
但是事情發展到了今天,我卻突然對這條短信產生了警覺。
這是什么意思?這人分明不僅知道我已經結了婚,還和一個前妻死因成謎的男人在同床共枕!
他的這種暗示,分明就是顧奕鳴就是那個變~態殺人狂魔!
我心尖狠狠一抖。好不容易剛洗刷了顧奕鳴殺人藏尸的猜測,這下,等于是實錘了?!
我再也坐不住了,嚯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短信那頭的人,好像掐著時間點似的,又仿佛正用一雙眼睛從暗處盯著我一般,他似乎完全猜到了我此刻的心理反應,不失時機地又給了我一記重擊。
他又發來了一條短信。
不,準確地說,是彩信。
而這條圖文并茂彩信的驚悚血腥程度,足以令我眼前一黑,差點直接被嚇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