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趙真先從儲物袋中翻出了歷史書籍，皺眉翻閱了一會后，說道：

“這應該是女帝復國的前夕，北燕子民被楚國奴役了百年，早已忘國，以大楚子民自居，以楚國的榮耀為榮。畢竟已經過去一百年了，煉氣修士都換了代，更遑論普通百姓。”

“百年就忘國了。”

莫寒搖頭。

哪怕穿越到了修真界已經十多年，他骨子里深深刻著的一些記憶還是未見模糊。

“王城都已淪陷了，百姓又能何從？不過是混口飯吃罷了。”

趙真先嘆道：

“誰來統治并不重要，誰能給他們帶來安穩的生計，才重要。”

繼續向前，第四至第七幅壁畫，則是關于女帝起兵推翻大楚的過程。

為奴的北燕女帝憑一己之力挑起了楚國內亂，貴族之間相互廝殺。

最后楚王召集全境的藩王進行朝會，沒想到會上發生了更大的騷亂，女帝直接將楚王斬首。

緊接著，女帝集合了舊部以及新策反的投靠者，一座座地攻陷了楚國的城池。

其中一座城池負隅頑抗，誓死不降，女帝爆發出元嬰期的強橫實力，直接將整座城夷為平地。

第八幅畫，女帝復國的最后一戰，收復北燕舊都。

地平面上太陽初升，女帝站在王都大牢前，抱著一個八九歲的男孩，解下戰衣為他披上，滿臉心疼，晨光將她的長發染上一層光暈。

莫寒對這幅畫莫名熟悉，他掏出了紀念品圓盾，上面也描繪著相同的場景。

畫面下還刻著一行字：

【北燕女帝救出皇子，仙歷二八零年，林升制。】

“原來救的是這個男孩，他成了皇子？”

莫寒摸了摸下巴。

“似乎是女帝將他收養了，畢竟他的父母已經死在了大牢。”

第九幅畫，也就是最后一幅畫——

王都廣場上，原先楚王拴著北燕女帝的雕像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男孩雕像，他披著女帝出征時常披的披風，高舉右拳——這是北燕人的勝利手勢。

雕像下，年齡各異的眾多北燕百姓也紛紛高舉右拳，臉上掛著高興的表情。

雕像的底座上刻著一句話，但因為風化作用，已經斑駁不清。

“這里寫的到底是什么？字太小了。”

趙真先努力辨認著。

“讓我瞅瞅？”

成高遠擠過來，仔細看了看，也沒了聲音。

“刻的是‘百年不屈的北燕英雄’。”

畫壁上方，突然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莫寒和趙真先一驚，抬頭望去。

只見石壁之上，不知何時盤坐著一名身穿純黑色素袍的中年男子。

他渾身毫無靈氣波動，隨意地披著長發，胡子拉碴，眉宇間掛著一絲淡淡的愁容。

此人的雙眼分明只是和凡人并無區別，可看得久了，心中竟升起一股滄桑之感。

“閣下是？”

趙真先警惕道。

“無名之輩。”

黑袍中年男子看向他：

“也許你不記得，不過我見過你。”

趙真先疑惑道：

“在何處見過？抱歉，在下沒什么印象了。”

黑衣人問：

“為什么對北燕的歷史感興趣？”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

“屁話。”

“……”

趙真先猶豫了一下，笑道：

“就是覺得有趣。”

“無趣。”

黑衣人搖頭：

“歷史沒有任何意義，歷史是一片虛無，只不過被別有用心之人涂上不同的顏色罷了。”

“不是這樣的。”

“怎么不是？”

黑衣人輕笑一聲，伸手指著身下的石壁道：

“一個單純孩子只不過是給雕像上的可憐人披了件衣服，可這無意之舉，先是被冠以敗壞榮譽之名，千夫所指；而后又被捧為民族不屈的象征，歌功頌德。荒誕！很多事本來沒意義，只是被人賦予了各種意義。”

趙真先正色道：

“歷史，乃是某一群人的共同記憶。若閣下覺得沒有意義，那原因一定是閣下不算作這群人中的一員。”

“我何嘗不是……”

黑衣人嘆了口氣，眺望遠方：

“罷了，不與你們爭論。”

“閣下到此地所為何事？”

“我來看一位故人，順便逛逛舊地，但可惜那人已離開了。”

黑衣人將目光收回，落在了趙真先和莫寒身上：

“這個地方很快就毀滅了。你們是北燕最后一次試煉的參與者，也是那個時代最后的見證者。難得你們對這段故事感興趣，我正好有兩件東西，送給你們留作紀念吧。”

成高遠大聲說：

“還有我呢？”

黑衣人看了看成高遠，又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莫寒。

他抽出雙腿，縱身從石壁上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然后伸手對著石壁輕輕一推——

轟！

整座石壁如同變成了粉面堆疊而成的一般，轉瞬間瓦解為齏粉，飄散到了空中，漸漸遠去。

“這……”

趙真先面露惋惜之色。

石壁毀去后，原先石壁內部的位置，露出兩件物品的輪廓。

“這兩件東西，是我當年藏起來的，不過現在已經用處不大了，你們一人一件，拿走吧。”

煙塵消散，莫寒逐漸看清了物品的樣貌。

一件疊好的斗篷，一本書。

“這件法寶叫‘靈隱紗’，披上后可掩蓋靈力波動，不被敵人察覺。

“這本心得叫《白帝劍典》，但只有殘篇。

“你們一人挑一件吧。”

趙真先作揖道：

“前輩，為何要授予我等寶物？可有條件？”

“只是有緣。無條件。”

“那晚輩就卻之不恭了！”

趙真先與莫寒交換了眼色，隨后一抬手，將《白帝劍典》殘篇拿到了手中。

而莫寒則取了靈隱紗。

目前自己十分需要隱蔽類的寶物，這件上品法器正好彌補了自己的需求，他頓時喜出望外。

“好了，我也該離開了。”

黑衣人站起了身，突然對莫寒說：

“你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不過那本書恐怕不在你身上。”

莫寒瞳孔驟縮，猛然抬頭。

眼前已是空無一人。

自己低頭看寶物之際，連他什么時候離開都未曾察覺。

扭頭看了看趙真先，發現他已經沉浸于劍法心得之中，無暇顧及外物。

莫寒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黑衣人最后說的話如同一顆炸彈，將他心中炸起驚濤駭浪。

他說的是《朝天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