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

項老道一邊戰斗，一邊哈哈大笑。

笑聲酣暢淋漓，仿佛終于釋放出了自己壓抑一生的郁氣。

很快，莫寒就加入了戰局，和諸多煞尸一同圍攻項老道。

近距離戰斗后，才能直觀地感受到他劍招的精妙。

靈山派的劍類神通都是注重一劍決勝負的銳氣，這也是大部分劍修的修行理念。

因此，劍修才能被公認為殺傷力最強的流派。

然而銳氣終有頹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當劍修的銳意耗盡之后，即使靈力尚足，也不能施展出巔峰狀態時的強大劍招了。

年復一年刻苦地磨練劍意，也不過是延緩了這個衰竭的過程。

項老道卻另辟蹊徑。他將自己的銳氣拆解緩釋，在戰斗中不斷錘煉劍意，使劍氣越來越強。

他天資并不出眾，艱難險阻遠多于英杰之才，因此明白過剛易折的道理，將自己的修行感悟融會到了劍道之中。

莫寒毫不吝嗇靈氣消耗，槍出如龍，卻皆被他舞出的劍氣盡數擋下。

而他有圓盾在手，倒也不怕項老道對他造成威脅。

但隨著戰斗的持續，項老道一直在前進，莫寒一直在后退。

“好旺盛的生氣。”

莫寒露出驚異之色。

“明明是一副死軀，卻有如此頑強的生命力和求生意志。”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項老道就快要殺穿了莫寒的煞尸大軍。

此時他身上也受了不少傷，但更嚴重的是，由于尸氣的過度消耗，他有些壓制不住體內的煞氣了。

項老道的老眼中，布滿了黑色的血絲，身上尸斑的顏色也越來越深。

“殺！”

他渾身顫抖，卻中氣十足地喊道：

“看明白了嗎，小子！若是遇到生死關頭，靈力耗盡也不能殺盡敵人，那就用身體精元！”

話至此處，他舞出的劍氣從明晃晃的白色，逐漸轉變為了暗紅色。

每劈出一道，莫寒都能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他用圓盾抵擋著劍氣，暗暗心驚。

自己的靈力都快耗盡了，項老道一刻不停地殺戮，也該枯竭了才是。

但他開始消耗尸身中緊剩不多的精元，維持著越來越強的劍招。

真是生命不息，劍意不止。

莫寒退著退著，突然感覺身后一空——

他已經被項老道追出了軍陣之外。

項老道已將一千六百煞尸殺了個對穿！

而他此時的狀態已然是油盡燈枯，握著劍的手都在顫抖，皮膚之下，游動的青黑之氣若隱若現。

可他的氣勢卻還在攀升！

莫寒從他的雙眼中，能看到極其強烈的求生意志。

他想要活下去！

他想贏得試煉，服下還尸丹，再活二十年！

他想長生！

“殺！”

項老道聲嘶力竭地喊道，濃郁的煞氣從他身上撲面而來。

他再也壓制不住體內的煞氣了，在他渾身暴虐游走，侵蝕著他早已不完好的殘軀。

他閉上了雙眼，猛地揚起銹劍，直指蒼天。

一路殺出來的劍意，此刻不斷往劍刃之上凝聚。

銹劍發出“嗡嗡”的震鳴，微微顫抖，似乎有些承載不住。

在莫寒的神識之中，此刻那柄銹劍的劍刃上匯聚了大量劍氣，神識探去甚至傳來微微的刺痛感，如同直視烈日下反射著正午陽光的劍刃般刺眼。

“他錘煉了那么久的劍氣，全部釋放出來，該有多可怕？”

莫寒心里也有些沒底。

這是項老道的最強一劍。

是他平庸一生中，唯一的高亮時刻。

項老道張開雙目，抬頭直視蒼天，朗聲道：

“項云山，欲求長生！”

言罷，壓下頭看向莫寒，神識將他牢牢鎖定。

“接劍吧。”

高高揚起的銹劍對著莫寒向下劈來，速度并不快，卻仿佛有著千鈞之重。

銹跡斑斑的劍刃更加劇烈地抖動，那道匯聚了項老道所有劍意的強大劍氣，即將釋放。

莫寒拼命運轉《煉精化氣》，提煉出一部分靈力，然后全部灌注入青色長矛中。

面對這樣的攻擊，一味防守只會慘敗。

必須毫不遲疑，傾盡全力正面迎擊！

長矛的刃尖處，驟然躥出一條碗口粗的靈氣蛟龍，在莫寒周身盤旋一周后，朝項老道撞去！

“不夠。”

項老道開口：

“你擋不住。”

銹劍終于劈下，劍刃劃動的弧線，化作一道足有老樹粗的巨大劍氣匹練。

而在這道劍氣揮出后，銹劍霎時間傳來清脆的裂響，裂痕密布，仿佛隨時都會解體。

巨大劍氣以摧枯拉朽之勢向著莫寒沖來，他毫不懷疑，這一擊足以重創任何一個筑基初期修士。

自己擋的下嗎？

“還有我！”

一道魁梧挺拔的身影站到了莫寒身邊。

是看到莫寒陷入危機后，提前中斷了頓悟狀態的趙真先！

“莫師弟，我來助你。”

他掐起指訣，高舉劍指，張口一吐：

“喝！”

碗口粗的黃色劍氣從他口中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追上了莫寒的靈氣蛟龍。

劍氣與蛟龍其并肩而行，共同迎擊項老道劈出的巨大劍氣！

轟！！！

轟！！！

耀眼的光團在場地中央爆發，強烈的氣流向著四周席卷，莫寒和趙真先的長發都被掀到了腦后。

項老道身后，還不依不饒朝他撲來的一眾煞尸，更被這駭人余波倒吹回去，一片東倒西歪。

炫目的強光漸漸暗淡，三人的攻勢盡數化為烏有。

趙真先吐出一口摻雜著黑色的鮮血，高大的身軀虛弱地一墜，單膝跪在了地上。

項老道仍然站在原地，但他的雙目中已經出現了一抹紅光。

他即將神智崩潰，變為煞尸了。

“你動用了真武劍氣，這樣你體內的尸氣要壓制不住了。”

項老道緩緩開口。

莫寒猶豫了一下，然后從儲物袋中取出他僅有的一枚培元丹，遞給趙真先：

“先堅持一下。”

趙真先服下丹藥后，盤膝坐好，開始打坐調息。

“對你來說，同門的安危比自己的還重要嗎？”

項老道臉上已毫無生氣，卻目光灼灼地盯著趙真先。

趙真先閉著眼，毅然開口道：

“項師叔，得罪了。但他是因晚輩而陷入此地的，晚輩必將盡全力保住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