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讓成高遠帶著靈獸袋里的小青走在前面，自己則偷偷摸摸地跟在十多丈之外，一前一后下了大坑。

越是靠近王都遺址，尸氣就越是濃郁。

站在這座昔日輝煌的城池前，尸氣已經(jīng)濃到了莫寒需要主動運功化解的地步。

成高遠和小青倒是舒暢得很，來到這里就像回了家一樣。

北燕舊都的城墻大部分已經(jīng)倒塌，莫寒沿著磚土堆走上城墻，打量著這座失落之城。

建筑的風格頗為古老，與大齊慣用的金紅雙色不同，北燕房屋的色調(diào)多見青色與灰色。

房屋的屋脊處常常雕有青色狼形的鎮(zhèn)宅神獸，部分豪宅大院門口，也經(jīng)常擺放著一對青色巨狼石雕。

看來北燕人真的很喜歡狼。

只是經(jīng)歷了時間的磨損，房屋和裝飾褪色嚴重，且大多已殘破不堪，十間房屋里有九間都已塌了屋頂，有些甚至只剩骨架。

與殘破的建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巡邏的士兵、擺攤的商販、逛街的行人、修補房屋的木匠等，行為舉止非常自然，只是皆衣衫破爛、膚色蒼白腐朽，滿身尸斑。

北燕王都的百姓仍然在按照生前的規(guī)律生活著，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國家已經(jīng)滅亡，整座城都化為了廢墟。

不對！

莫寒仔細觀察后，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地方。

在街道上干活的匠人比例不對！

修補房屋的人似乎太多了些！

十個人里至少有四個都拿著錘子在修建屋舍，正常運轉(zhuǎn)的城市里不會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

低階尸靈的智慧極低，不具有突發(fā)事件應變能力，應該不懂得自己去修補壞掉的房屋。

難道是有人在操控他們？是卷走趙真先的那個怪人嗎？

走了這么久，都來到王都了，莫寒還是沒發(fā)現(xiàn)那人的蹤跡。

他也是一位尸道修士嗎？隱藏在這里到底在圖謀著什么呢？

想到這里，莫寒突然微微勾起嘴角，邁步踏上了城墻。

他對這里突然產(chǎn)生了興趣。

“來領(lǐng)教領(lǐng)教尸道前輩的神通吧。”

莫寒從城墻一躍而下，落在了街道上。

北燕王都的路面曾經(jīng)是由玉髓巖打磨成的平整石板鋪設(shè)而成，可見當年的繁華。

玉髓巖是一種上等建筑材料，輕微透明，有玉石質(zhì)感，具有靈性，可用作大型陣法布置材料。

如此大規(guī)模的使用，造價恐怕極其昂貴。

只是如今這些石板已經(jīng)斷的斷，碎的碎，路面也凹凸不平，極難下腳。

莫寒只能遠一腳近一腳地踩著，仿佛找回了前世走在一些公園景區(qū)里鋪設(shè)的不規(guī)則石路上的感覺。

穿行在遍布腐尸的大街，莫寒反而感覺異常輕松和悠閑。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自在地逛過街了。

“果然相比活人，還是尸體更能讓我感覺到放松。”

“要是能住在這里修煉也不錯。就是空氣臭臭的，靈氣也不濃郁。”

莫寒與一具具行尸走肉擦肩而過，而這些尸靈也并未關(guān)注莫寒的存在，在快撞到他時，也懂得躲避。

快要走到街道的盡頭時，城中突然傳來了嘹亮的號角聲。

嗚————

這號角聲從城內(nèi)各個方向響起，似乎在宣布著什么集體性活動的開場。

緊接著，街角處跑出兩隊穿戴盔甲的士兵，他們踏著整齊的步伐，手中拿著一卷卷彩旗。

兩列士兵分別在街道兩旁站定，開始將手中的彩旗布置到屋檐上。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整條街道就彩旗飄飄，充滿了節(jié)日的喜慶氛圍。

士兵隊長站在街道中央，揮舞著手臂，釋放出煉氣后期的修為，大聲喊道：

“慶典儀式即將開始！要參加試煉活動的趕快去報名，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街上的百姓立刻沸騰了起來。

然而詭異的是，他們的動作在一瞬間完全同步。

在士兵隊長喊話時，一條街上幾百人齊刷刷地停下正在做的事，動作異常迅速和整齊，連一個站不穩(wěn)的人都沒有。

他們整齊地抬起頭，認真聽著隊長講話。

而在他宣布完慶典活動的消息后，所有百姓則異口同聲地爆發(fā)歡呼：

“哇，這就開始了！”

“我們快去吧！”

語速很快，卻詭異地整齊。

緊接著，他們齊刷刷地扭轉(zhuǎn)身體，朝著某個方向小跑起來，如同在前世軍訓的方塊隊一般。

可是并沒有任何人給他們下口令。所有人自發(fā)的動作都能達到整齊劃一，仿佛預演過無數(shù)遍一樣。

這真的是北燕王都居民的日常狀態(tài)嗎？還是被人同時操控的呢？

莫寒有些不寒而栗。

在所有的百姓都跑起來的時候，站在原地的莫寒和成高遠仿佛變成了水流中央的礁石。

莫寒和成高遠趕忙將身體貼在街邊，讓開道路。

居民們跑動的聲音將路面踏得震動起來。

而與此同時，城市的其他區(qū)域也傳來了完美同頻率的踏步聲。

就在莫寒猶豫著要不要混入人群中時，他聽到人們跑到一半，突然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一瞬間，街道上靜悄悄的。

全城所有的百姓也都安靜了下來。

靜得能聽見風抖動彩旗的聲音。

沙沙……

沙沙……

莫寒抬起頭，看到了極其詭異的一幕。

所有跑到一半的百姓，包括士兵，都筆直地在原地。

他們轉(zhuǎn)動腦袋，瞪圓眼睛，視線牢牢鎖定自己。

一直以來對莫寒視若無睹的尸靈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自己這個異類。

莫寒心中一沉。

“你們聽我解釋，我也有集體主義精神的。”

他無辜地舉起雙手。

“你是否愿意參加試煉？”

北燕的百姓異口同聲喊道，聲音震耳發(fā)聵。

“試煉到底是什么？”

“你是否愿意參加試煉！”

所有人齊刷刷地向莫寒踏出一步，再次質(zhì)問道，整座城都在回蕩著這個問題。

人群中，頭頂稀疏的成高遠也瞪著眼睛盯著莫寒，踏出了自己的一步。

“好吧，我愿意。”

莫寒無奈地說。

嘩啦啦——

幾百個市民突然開始移動，如同積木般圍繞著莫寒飛快地拼組隊形。

他們的行動軌跡令人眼花繚亂，可全程都未發(fā)生碰撞或踉蹌。

瘆人的是，在移動的同時，他們的視線仍然牢牢鎖定莫寒，即使脖頸的扭轉(zhuǎn)已經(jīng)超過了一百八十度，都不曾偏轉(zhuǎn)分毫。

不出五息，他們就圍在莫寒身體兩側(cè)，人擠人地排出了一道筆直向前的通道。

這條由人組成的通道極其平整，肩膀?qū)挼娜艘呀?jīng)自動向外錯出了距離，以確保內(nèi)側(cè)的平坦。

“我們快去吧！”

“我們快去吧！”

“我們快去吧！”

他們齊刷刷地盯著莫寒，不斷機械性地重復這句話，語氣聲調(diào)都毫無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