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微涼,崖頂云卷云舒。風清揚負手而立,肅聲道:“曲丫頭,你天資聰穎,又身懷上好輕功,正適合修習這玉女劍法。這套玉女素心劍法本為古時一對俠侶所創,講究一柔一剛,雙劍合璧。即便單論這玉女劍法,也自成一套絕學。”
稍作停頓,他又道:“但有一點,練此劍法之時需要心思專一,不可半點兒戲,稍有分心,便易走火入魔。”
曲非煙抿起嘴唇,認真點頭:“非非記下了。”
風清揚嘴角微揚,說道:“玉女劍法講究一個“柔”字,劍勢如水,源源不斷。劍法雖柔,藏勁于內。我先教你三招,你且細心體會!”
說罷,他手持松枝,劍勢陡然展開。一道弧線劃出,如春風拂柳,又似流風回雪,正是“彩筆畫眉”。隨即劍勢回旋,如急風驟雨,顯露殺機,這是“木蘭回射”。最后,劍勢卷起片片落葉,劍光一閃,落葉竟紛紛碎成兩片——“冷月窺人”!
風清揚收劍,把松枝遞向曲非煙:“你來試試。”
曲非煙接過松枝,屏息凝神,細細回憶方才劍招,緩緩揮出。一招一式雖稍顯稚嫩,卻已初具雛形。
“不錯。”風清揚見她天資卓絕,索性放手讓她演練,只是時而低聲指點:“手腕放松些……步伐稍快,劍意要連貫……好,就是這樣!”
曲非煙漸入佳境,劍招越發流暢,身姿翩若驚鴻,劍意宛如游龍。一旁觀看的劉芹與令狐沖也不禁暗暗驚嘆。
風清揚滿意地微微頷首,淡然道:“今日到此為止。你先將這三招練熟,明日再教你其他。”
說罷,轉身向令狐沖招手,“沖兒,隨我進洞,把剩下的獨孤九劍學全!”
令狐沖跟在風清揚身后,回頭朝劉芹和曲非煙一笑道:“好好練習,咱們日后切磋。”
曲非煙跺了跺腳,嘴里嘟囔道:“總是只教他最好的,老頭兒忒偏心!”
接下來幾日,風清揚教授三人劍法,令狐沖獨孤九劍學得爐火純青,曲非煙也盡得玉女劍法精髓,劉芹則將衡山劍法融會貫通,練得愈加純熟。
這日,青松環繞的山崖之上,微風輕拂,云霧繚繞,令狐沖與劉芹相峙而立,握劍在手。
令狐沖率先出手,長劍如靈蛇吐信,劍尖直指劉芹胸前。這一劍迅疾靈巧,正是獨孤九劍中的“破劍式”中變化,以巧破巧,以快制快。
劉芹不慌不忙,腳下輕踏凌波微步,身形宛如流風,微微一側,便躲過這一劍。他手腕輕轉,劍花驟起,刷刷兩劍,分刺令狐沖的小腹與額頭,劍勢靈動飄逸,正是衡山五神劍中的“泉鳴芙蓉”與回風落雁劍中的“雁過留聲”。
既有劍招,便有破綻,令狐沖低贊一聲“好劍法”。隨即劍鋒一沉,腳步輕移,劍招陡然變幻,瞅準劉芹劍招破綻,隨手一劍刁鉆襲面而來!
“好快的劍!”劉芹心頭一凜,心道:“與其追他的劍,不如打他執劍之手。”他左手輕揚,一根銀針破空而出,直取令狐沖的右肩。
令狐沖臉色微變,長劍一抖,“破箭式”隨之使出,銀針被劍鋒挑飛。
劉芹趁機出劍,在兩劍相交之時,暗運北冥神功,令狐沖的長劍竟似被吸住,劍招瞬間受制,撤劍不得。令狐沖心中一急,手中無劍,瞬間慌亂。
風清揚在旁冷哼一聲,喝道:“手中無劍,你的手指不就是劍嗎?”
令狐沖如醍醐灌頂,左手并指為劍,一招“白虹貫日”刺出,將劉芹擊開數尺。他趁勢一劍探入空隙,劍如迅龍般直刺劉芹心口。
見勢不妙,劉芹左手急運六脈神劍,食指間一道無形劍氣倏地射向令狐沖的肩頭。
令狐沖見他左手一動,早有防備,腳下輕點,身形飄然后退,劍氣貼肩而過,身后青石上立時出現一道深痕。
劉芹左手真氣一滯,六脈神劍未能再發,右手持劍,也不能施展六脈神劍,一時進退兩難。
風清揚看得氣惱,喝道:“你和他一樣蠢!你那手中劍就不是手指了嗎?”
劉芹一震,猛然想起段延慶以拐杖施展一陽指的情景,心中頓悟。他右手持劍,暗運六脈神劍,劍氣自劍尖噴涌而出,正擊令狐沖長劍之上。“鐺”的一聲,長劍應聲而斷。
兩人拉開距離,彼此對視一眼,頓時相視而笑。
令狐沖朗聲笑道:“劉師弟劍氣通神,佩服佩服!”說罷,抱拳作揖。
劉芹回禮道:“令狐師兄獨孤九劍出神入化,數次相讓,否則小弟早已敗下陣來。”
風清揚暗暗點頭,開口道:“你三人本就是世上聰明絕倫之人,以后切記莫要拘泥不化,故步自封。我已無甚可教,你們自去吧。”
曲非煙眼中不舍,急道:“風爺爺,你要去哪?”
風清揚背負雙手,淡淡說道:“去該去之地,了卻一段恩怨。”他轉身凝視三人,緩緩道:“你們還需答應我一件事,不能對外人提起我在華山。”他目光掃過令狐沖,道:“特別是你,沖兒,連你師父岳不群,也絕不可提!”
令狐沖一怔,隨即跪地拜倒,恭敬說道:“太師叔,弟子謹遵教誨!”
劉芹卻忽然上前一步,說道:“風前輩,您一生灑脫,為何此刻卻不敢示人?你可曾想過,自困華山二十五載,這一切,不過是你給自己上的枷鎖罷了。”
風清揚聞言目光驟冷:“劉少俠此話何意?”
劉芹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沉聲說道:“前輩你自以為隱忍克制,為了華山大義甘愿退隱。但是,二十五年來,當氣宗僅存的兩位弟子苦撐門派之時,你這個師叔又在哪里?五岳會盟時,嵩山十三太保欺凌華山,岳師伯與寧師叔孤立無援,你又在哪里?”
劉芹看了一眼令狐沖,繼續說道:“前輩責怪令狐師兄守著所謂的道義,那前輩你呢?不也是被自以為是的道義所困,封鎖了自己?”
令狐沖聞言,神情復雜,低聲道:“正是如此!太師叔,請您回山吧!”
劉芹之言,如黃鐘大呂,令風清揚如五雷轟頂。他自從回華山之后就幾乎不與人交流,更不會有人跟他說這一番話。他一時恍惚,難道自己二十五年的堅守,真如劉芹所言,不過是自欺欺人?
忽然間,山下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大師哥!大師哥!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