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眾人都死盯著場中戰陣,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尤其是岳持衡,他在選鋒營受訓八年,又常與李寧出關搗巢,自然知道這戰陣威力如何。
待沈文華預展示完畢,趙匣立即命人將他上臺訓話!
沈文華上臺后低頭抱拳半跪于點將臺上,口中喊道:
“稟守備!演示已畢!此隊原有三十人,經我擴選現有軍士五十人,另有旗手三名號手一名,共五十五人!還請大人示下!”
趙匣上前將其扶起道:
“文華!你絕非百里之才!總旗低了!”
他拉著沈文華的手轉身沖臺下喊道:
“即日起令沈文華為家丁統領!”
沈文華半跪抱拳道:
“屬下多謝大人!”
趙匣眼神掃過臺上的兵官人等,這些人大都面色鐵青,沉默不語。
趙匣見臺上眾人表現,心中已有了計較。
這些軍士九成都是他從選鋒老營帶出來的,他們都打過幾場硬仗,同時又是趙匣帶出來的老班底,來此邊堡小城難免有些倨傲。
也可以說這些人就沒對沈文華服氣過,因他并不是趙匣從選鋒帶來的老班底,自此次校場點兵之后,諸將都對沈文華沒了意見,就連頗具傲骨的岳持衡也低頭不語。
趙匣以外制內,令沈文華為家丁統領轄制西營,而自己居中指揮調度,此后必能使營中賞罰分明!
趙匣處理完營中瑣事后,便與沈文華到軍帳中議事。
他對沈文華說道:
“文華!那改良鴛鴦陣一事,你可有想法?”
沈文華聽罷抱拳道:
“不瞞大人!鴛鴦陣這東西屬下仔細研究過,此陣在北方行不通!我建議大人放棄此想法!”
趙匣問道:
“卻是為何?”
沈文華說道:
“戚將軍設此法實為無奈之舉,此陣對戰的東南沿海的倭寇海盜無往而不利,在北方那可以說是毫無作用!
想抵御騎兵,要么以騎制騎,要么步兵結成密集長槍陣型防御!
用鴛鴦陣展開只會被個個擊破,戚將軍鎮守薊鎮之時也棄用了此陣。
屬下以為我等可以學習戚將軍留下的人員配置、軍令、紀律條例等,鴛鴦陣則不必。”
趙匣點頭說道:
“確實!兵法在神不在形!........我且問你,假使有一日倭寇卷土重來怎么辦?那時再募兵學習鴛鴦陣嗎?”
沈文華抱拳說道:
“大人!屬下以為應效仿戚將軍的水軍陸戰先行之法,編練一支能戰水軍!
馭使戰船海戰后再登陸荒島,以陸戰橫掃倭寇巢穴!此乃正途!
可惜我乃北人,并不會水戰!大人若是好奇水軍,可招募浙江、湖廣之人為將。天下之大,賢才多如牛毛!”
趙匣聽完他的話思緒萬千,他眼神飄向天空自問道:
“卿乃王佐之才!不知于我帳下能長久否?”
沈文華聽罷驚呼了一聲,也不顧鎧甲沉重,雙膝下跪伏在地上說道:
“大人!我非是什么王佐之才!是大人慧眼識珠將我三兄弟救出苦海!屬下肝腦涂地不能報也!絕無他意!還請大人明鑒!”
趙匣并沒有敲打他的意思,只是聽到練海軍登島讓他想起了此時正是大航海初期。
西班牙無敵艦隊、荷蘭海上馬車夫、英國東印度公司都在做海洋探索、商貿壟斷的勾當,以后也會出現殖民主義瓜分世界。
這些強盜文明正在對世界摩拳擦掌,而我中華文明卻被困在這明末亂局之中掙扎求存!
東有女真梟雄崛起,北有蒙古連年犯邊,以后還要跟朝廷翻臉,不知何時俄羅斯老毛子還要來插一腳!
趙匣一想到這就覺得時間寶貴,卻又無可奈何!自己只能等待,不知何時才能乘時而起!
流沙聚散、天涯路遠,終究不過一場繁華!
趙匣并非在問沈文華,而是自問能否成事!!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改正歷史,將中華文明真正傳播到世界各地,而不是困在這“天下”之中!
趙匣收回思緒,趕緊起身將沈文華拉起道:
“文華!我只是一時失語,并無試探之意!滄海遺珠如何!王佐之才又如何!
我一向嚴入寬出,絕非度量狹小之人!哪怕有一天你真想奔個好前程,我也不會阻攔!
趙某人說話算話,決不食言!”
沈文華起身說道:
“大人言重!!我本戴罪之人,幸得大人垂憐收為親兵!將軍知遇之恩,小人謹記在心,永世不敢忘懷!
小人追隨將軍,非為報恩!乃是佩服大人行事常懷仁義,能撫百姓之苦!
在下有一言不吐不快!還請將軍見諒!
大人氣勢寬宏,雅量高志!有人主之相!
屬下非是夸口,將軍應心懷吞天之志!否則我沈氏一門三人皆無用武之地矣!!!”
趙匣聽罷背手轉身沉聲道:
“英雄還需時勢造就!我絕不會讓你等無用武之地,只是需得等待天時!乘勢而起方為正途!”
沈文華抱拳回道:
“屬下愿效死命!”
趙匣轉身與他攀談一陣后便出了軍帳,他對身后的岳持衡說道:
“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心中可有惶恐?”
岳持衡抱拳說道:
“無論大人要做何事,我都會跟定大人!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懼!”
趙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二人一同向營中走去。
趙匣剛入盤營就看到二十余軍士列隊相迎,趙匣對軍士們說道:
“健兒們!營中伙食如何?能吃飽飯嗎?”
趙匣眼見無人回答便隨手指向一人說道:
“說說!伙食怎么樣!營中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那人有些靦腆,緩緩說道:
“大人!這里挺好!現在每天能吃三頓飯,中午還有肉食,這跟我爹說的軍營可不太一樣。
還有餉銀,自我向家中送銀子后,爹娘想讓全家男丁都來參軍,只是那時募兵已經結束了,我兩位胞弟都沒機會了....”
趙匣笑著拍著他的肩膀道:
“好啊!下次募兵,你可要早些告訴家里人!”
趙匣轉頭對岳持衡說道:
“餐食不得有任何特殊,我要與軍士們同吃同住同練!
持衡!你也得記住,能與士卒同甘共苦只是為將基礎,這還遠遠不夠,我的衛隊需得是一支能打硬仗的尖兵!
那騎兵十旗令你一定要善加學習,千萬不可故步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