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殿試,也就是走個過場。
多少年了,會試的排名基本上就決定了殿試的最后結果。
沒過幾日,最終的排名便出來了。
而賈放的名次如他自己所料的那樣,依舊排在了第七名。
不僅如此,就在殿試出榜的第二天,吏部便下了文書,讓他在十五日內離京,返回原籍金陵任職。
按照大明朝的先例,通常來說,中了進士的人除了狀元之外,一般只能安排個正七品。
最好的選擇是留在京中翰林院做個編修,待上幾年混些資歷后再外放到地方。
當然,大部分人會被直接安排到地方上的州府任個推官、同知、亦或是縣令、縣丞。
而賈放既然是回原籍任職,也就只能去州縣了。
果然,吏部的文書里明確了他的官職,應天府江寧縣縣令。
要說這江寧縣,就不得不與上元縣一起說。
應天府下轄上元、江寧、句容、溧陽、溧水、高淳、江浦、六合八縣。
而上元與江寧又不同于其余六縣,這兩個縣以秦淮河為界,同城而治,河北為上元、河南為江寧。
也就是說,應天府最核心的區域就是上元與江寧。
對于這么一個任命,賈放的心里那是很滿意的。
畢竟,留在京中任個什么修編確實不適合自己。
難不成要讓自己整日里在翰林院寫青詞?
那樣明顯不妥。
所以說,能夠外放到地方上任職是最好的選擇。
而放眼整個大明朝,江寧縣都是最富庶的所在。
在這樣的地方做縣令,那不要太爽了。
此刻的賈放,正和葉凝霜膩歪在一起。
得知他要回原籍任職,這位房東夫人著實緊張了。
要知道,兩個人現如今已經是如膠似漆,一刻也不愿分開了,除了吃飯之外其余時間幾乎都粘在一塊兒。
即便是吃飯的時候,有時候也會玩些新奇的招式。
到最后也不知道吃了些什么,總之葉凝霜每頓都被喂得飽飽的。
此時的她,正躺在賈放的懷里,美眸之中帶著幾分憂色。
“老爺不日就要去江南赴任了,可是我這幾間鋪子還沒脫手,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隨老爺一起走。”
賈放聞言,捏了捏她柔弱滑嫩的香肩道:“你且留在京城,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再說,這些鋪子如果一時間不方便轉手的話不行就先放著,等找到合適的買家再說。”
沉默了數息,他又繼續道:“其實,讓你跟我去江南實在是委屈你了,你留在京城有這些產業,也可以衣食無憂了,跟在我身邊無名無分的,倒不如留在這里自在。”
此言一出,葉凝霜立馬就從他的懷里掙脫了出來。
下一刻,她跪在床上,眼淚汪汪的盯著賈放。
“老爺若是這么說,那便是懷疑我對你的一片心了,罷了,那幾個鋪子我也不要了,趕明兒個老爺出發的時候我就隨老爺一起走,這輩子死活就賴著你了,我相信以老爺的為人定然不會讓我餓著我凍著的。”
賈放一看這架勢,這才知道自己剛剛不應該那么說。
眼看對方哭得梨花帶雨,他趕忙伸出手去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里。
感受著這位房東夫人溫潤柔軟的身子,賈放輕輕嘆了口氣。
“是我多想了,你別哭,趕明兒我去想想法子,趁著還有幾天的時間幫你把這幾個鋪子兌出去,定然讓你隨我一起走。”
葉凝霜聽罷這番話,立馬破涕為笑道:“老爺能說出這番話來,不枉我不管不顧的跟了你,有老爺這些話,凝霜這輩子算是值了。”
說到情意綿綿處,二人忍不住又行了一回管鮑之交的大禮。
再說賈放高中進士第七名的消息被賈政獲悉之后,他與王夫人也沒能商量出個子丑寅卯來。
一番計較之下,只得將此事告知了賈母,打算一切讓她老人家來定奪。
畢竟,現如今內閣首輔插手了賈家人的升遷,這種事極為敏感,萬一處理不好,很可能導致不可預料的后果。
要知道,如今的大明朝局勢很是微妙。
內閣之中的幾位閣老互相制衡,朝中的文官與武將之間又是互相制約的局面。
武勛貴族的后代雖然不讓習武,但如今軍中的各級將領大部分又都是武勛提拔的人。
除此之外,幾位王爺之間,也都是明里暗里較著勁兒。
就連內務府司禮監的幾位公公,也都各有各的算盤和立場。
而這所有的一切,恰好構成了一個平衡的體系。
現如今,內閣首輔嚴閣老卻提拔了一個武勛貴族的后輩。
這件事,就猶如是在平靜的水面上扔下了一塊石頭。
雖然只是安排了一個七品的知縣,但這無疑是破壞規則的一次挑釁行為。
只不過,到目前為止這件事的后果還沒有顯現出來而已。
此刻的賈政,已然來到了賈母的住處。
當對方聽聞了這件事后,驚訝之余也是沉默了很久。
雖然不在朝堂,但這位賈家的中流砥柱對朝堂上的刀光劍影,爾虞吾詐卻絲毫不陌生。
獲悉賈家人入了嚴黨的眼,賈母并沒有像兒子賈政那般如臨大敵,而是一直保持著泰然神情。
“這件事既然已經發生了,咱們也不好多說什么,不管那嚴閣老是出于什么目的,咱們賈家得領人家的這份情,原先不知道賈家出了這么個人物也就罷了,現如今朝廷已經發了皇榜,咱們也不能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回頭你去見一見你這位族中的小兄弟,賀儀自然是要備一份兒的,至于身邊服侍的人,需是要挑個機敏些的過去,不日從京城回金陵,身邊總要有個人照應才是,將來到了任上身邊也得有個使喚的,要不然倒顯得咱們賈家人失了體面。”
賈政聽罷這番話,捋須頷首道:“母親的話我記下了,只是府里這些個奴才的品性我也不太了解,到底該讓誰去一時還真是拿不準。”
賈母聞言,笑了笑道:“這種事你平日里自然是不關心的,不行就讓你房里的去辦這事吧,場面上的事她辦得也還算周全,定然是知道輕重的。”
賈政一聽這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讓他自己去見一個素未謀面的族中兄弟確實有些尷尬。
之前不聞不問,現如今得知對方中了進士,又過來結交,這種事若非迫不得已自己還真是做不出來。
這樣想著,賈政起身朝賈母行了一禮:“既然如此,那我這就回去讓她張羅這件事。”
賈母見狀,也不多言,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后便去跟下面的丫鬟閑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