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心生不滿。

武穆沒有在意老兵們的目光，他用平穩陳述的口吻說道，“我對于你們的失望不在于你們殘缺的身體，而在于你們已經成為廢物的意志！”

“我是在下城區的籠斗場中認識西恩的，在那里，西恩為了賺救命的錢，他即使帶著傷病，也一直在戰斗，他的意志沒有隨著身體的殘缺而頹廢，他永遠是一個戰士，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刻！”

其中一小部分人神色微微異動。

西恩的名號不少人都知道。

他在這里的外號是‘不死’。

實際上西恩這種傷到心脈的靈能戰士，很多都在幾個月的時間里死掉。

但西恩這小子，硬是靠著去和一群普通人打黑拳，賺錢買昂貴的藥劑，續著他的命，他就像是一條癩皮狗，硬生生熬過了兩個冬天。

武穆露出微笑，“所以我很慶幸，我首先認識到了西恩，對傷殘老兵這個群體感到尊敬，而不是認識你們這群廢物，在酒館中拿著可憐微薄的帝國補貼等死的廢物們！”

原本對武穆充滿敵意的老兵們，在他這句話之后，神色都變得糾結起來。

他們氣憤武穆高高在上的，隨意攻擊大家的姿態，但是武穆說的話好像又有點道理，隱約還表達出了對真正戰士的尊重。

反過來想想他們自己，以前對西恩‘不死’的外號實際上也是嘲諷，而不是尊敬。

說完一段前言之后，武穆的語氣開始緩和。

“當然，我也明白你們心里面的苦衷，家庭的羈絆，悲慘的命運，帝國的漠視，你們心里面肯定有各種理由……所以你們覺得自己需要被關愛，理解，幫助。”

他剛說到大家心里面去的瞬間。

武穆哈哈大笑道，他話鋒再次一轉，“嘿，我的伙計們，在戰場上敢以命換命的勇士們，你們覺得自己需要被別人愛才能夠活得下去嗎？這本身難道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

“需要被關愛的那是粉紅酒館的頭牌，不是真正的戰士！”

他大笑之后忽然停頓，眼中靈性的光輝暴漲，黑瞳之中，蛇與龍在共舞！

他聲音威嚴，肅穆，站在這間頹廢的酒館中心，就像是坐在他的御座之上。

“我來這里也不是為了給你們關愛，我是來挑選戰士，挑選那些真正值得被尊重的戰士！”

“他們會用自己的力量，權力，重新奪回他們失去的一切！”

他手臂用力一揮，指向了西恩。

西恩緩緩站起身來，骨翼張開，狂風在掀起，僅僅只是這一瞬間的動作，就壓得稍微靠近他的人不得不驚駭地后退幾步。

西恩的粗壯有力的尾巴敲擊著地面，就像是擂動的戰鼓。

武穆在戰鼓聲中閉眼享受了一會兒，再睜眼，揚起手，五指抓向天空，就像是要握住一切！

“金錢，女人，地位，尊重，乃至于愛！”

他手掌握拳，抓住了一切！

“戰士只會用他們的刀劍去奪取，而不是等待別人的施舍！”

“這里是帝國！”

“我們是征戰了一千年的帝國人！”

“我們天生就是無畏的戰士！無懼的戰士！無敵的戰士！”

他語氣昂揚雄壯，甚至壓過了西恩擂起的戰鼓。

他不再俯視所有的戰士，他平視他們。

“兄弟們，我來到這里，我將帶給你們新生，但我不是施舍者，我只會尊重真正的強者。”

“我研發了一種新的龍血戰士技術，成果已經在西恩身上體現了！”

“這種技術可以用在重傷者身上！”

“當然我也不會隱藏成功率，十分之一！”

武穆隨口說了一個數字，這個數字是多少并不重要，因為大家都知道龍血戰士技術的危險程度。

“這項技術本身并不在意你傷得有多重，這項技術只考驗你鋼鐵的意志。”

“只有真正的戰士，他們才能夠用意志的刀劍戰勝死亡，奪回他們失去的一切！”

他看向地面上那個被西恩折斷了一只手臂的戰士，從腰間取下一袋金幣，隨意丟給他。

“你可以拿著這袋金幣滾，去另外一個酒館買醉等死。”

“你也可以選擇成為我的同伴。”

武穆彎腰，伸手，俯下身體，微笑，“當你戰勝死亡的那一刻，你會奪回自己失去的手臂，那個時候，我想你肯定想要暴揍西恩這家伙一頓！”

他抬頭看向站在酒館中心如同魔神一樣的西恩。

西恩咧嘴笑道，“大人別開玩笑了，我可是最強的，這家伙就算成為龍血戰士，也會被我暴揍得找不著北！”

周圍原本嚴肅的眾人，此時已經被完全代入到武穆為他們構想的未來中，他們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這種笑聲很久都沒有在這座陳腐的酒館中響起。

就像是他們成為戰士的第一天一樣輕快。

武穆重新低頭，看向對方。

“選擇吧。”

這人掙扎著倒吸著冷氣，不再哀嚎，他此時雙臂盡失，但他仍然搖晃著站起身，然后一腳將那袋施舍的金幣踢開，對西恩罵道，“狗娘養的西恩，老子傷好了之后要打得你跪地喊爸爸！”

武穆沒有攙扶，他靜靜地看著。

等對方完全站起身，他已經知道了對方的選擇。

他上前，擁抱，用最熱烈的聲音，“讓我們歡呼我們的戰士歸來，首先奪回了他失去的勇氣！”

酒館的氛圍不再沉重，所有人不管怎么想的，不管他們相不相信，參不參與最后的龍血改造，他們此時都為這一刻感到高興。

他們真正看到了一個戰士站了起來。

從心靈之上站了起來。

他們放肆大笑著，他們喧嘩著。

“西恩，等我好了之后，也要和你小子打一場！”

“開盤，開盤，西恩這好運小子這么狂，我賭五十金幣他肯定會輸！”

“虎鯨，還不快點將你最好的酒拿出來，今天可是西恩這小子買單！”

“對，今天暢飲之后，老子可要去干一場大架，去狠狠地踢命運的屁股，祂狗娘養的，害慘了老子這些年了！”

他們與武穆一同暢飲著，是要一同奔赴戰場的同伴，他們將共同戰勝死亡！

他們已經不在意武穆的外表，身份，甚至不在意武穆真正的目的。

因為他們知道武穆將要帶領他們從死亡那里奪回什么！

尊重！

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