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茲低聲問道：“我的確在前幾日磕到了腦袋，也確實是磕得不重，不過這幾天來我記憶力有點衰退，興許還是受到了點影響吧。

你再給看看？我可以加錢。”

“這不是加錢多少的問題。”醫生一對眉頭深蹙，說道：“像你這樣的問題，很可能涉及到植入體對深層次的神經影響，用手頭這簡陋設備怕是難查清病灶所在，恐怕得請您挪步到診所一趟。”

理查茲搖頭道：“所以你也看不出來，我是怎么了？”

“只能淺看。”醫生說道：“您目前的主要癥狀是什么？”

“頭疼、失眠、記憶衰退，哦，對，最主要是記憶衰退。”理查茲說道：“最近我老忘事，而且越來越嚴重了。”

醫生微微昂首，繼續問道：“怎么個遺忘法？是長期性的遺忘還是短期內的朦朧不清，遺忘的是短期內的事情還是很久以前的人生過往？”

“都有，七七八八的，而且很難再回想起來。”理查茲如此回答。

醫生與身后的助手面面相覷，像是察覺到了什么那樣，顯得高深，先是一言不發，隨后醫生繼續問道：“除此之外，您還會不會偶爾感覺到錯亂，比如對時間的感應出現錯位。或者說的簡單一些，您偶爾會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忘了今年是哪年？”

理查茲本該保持警惕，不過此刻他早被自己的錯亂折磨得瀕臨崩潰，對面的醫生看上去又是那么面善，那么專業。

現在的他正巧需要一個能點破自己感受，能與自己感同身受的人，所以他應得很快，幾乎立刻說道：“是的，真的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你，您知道這是什么癥狀嗎？是不是我最近太疲憊了？”

“您先不要緊張，先放松下來。”醫生溫柔地安撫道：“我們調試一下儀器，再作掃描一次，應該就能辨出您的情況到底如何。”

“好，那就有勞了。”理查茲扭動一下，閉上眼睛放松下來，任由他操作。

所以他自然也就不能看到，漆黑之外的醫生看似忙前忙后搗鼓了半天，讓儀器再次運轉，其實他什么也沒做，機器不過重復了剛才的操作，而醫生就抱著胸冷眼旁觀。

同樣的流程重復一遍卻得出了不一樣的結論，在理查茲睜開眼睛前，醫生臉上就堆滿了笑容：“可以了，我們有些眉目了。”

理查茲像個上刑場前，等待行刑開始的死刑犯，深吸幾口氣后，做足了心理準備才說道：“您說吧，這是什么病？能不能治好？”

醫生緩緩說道：“沒有您所想的那樣嚴重，好壞參半，好是對您的，壞是對我們來說的。”

“這什么意思？”理查茲厭極了這不合時宜賣來的關子：“快說清楚！”

“您的情況其實很普遍，不算什么疑難雜癥，而且并非不治之癥。”醫生依然不緊不慢的，將一塊全息平板遞給理查茲并說道：“您看，這在官方那，被命名為噬憶癥，這是一種由腦內植入體影響下激素紊亂造成的軟件干擾損傷。

治療這樣的病，對窮人來說或許棘手，不過好在，您不是一般的下城人。”

理查茲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聽到這句話居然又松了口氣：“所以是加的錢不夠多？”

那本寫滿自我陳述的“報告書”中，理查茲是個除了錢一無所有的人，能用錢解決的事，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大事。

“遺憾的是，這筆錢我們賺不到。”醫生語氣里不無遺憾，說道：“我們雖是神經專科診所，可噬憶癥的治療恰恰不是我們的強項，這其中需要采購昂貴的天價設備，還需要專門聘請經驗豐富，又漫天要價的專業醫生。

故而，我們無法給您進行有效的治療，不過我可以舉薦一家專門治療噬憶癥的診所。”

“愿聞其詳。”理查茲說道。

“在那之前，我會向您抽取一筆傭金。”醫生笑瞇瞇地道。

理查茲嗤鼻，不滿地說道：“連介紹都需要錢？”

“這是當然，那家診所與我們之間是沒有合作的。”醫生低下頭，謙卑地說道：“所謂傭金，也不過是給這次出診收費換個名目，抽取傭金的話，還能給您打個折，出診費便不收了，算起來是更加優惠的。

如果您也不愿，那可以到我們指定的藥店購買治療所需的藥，出具發票，我們也可以無償為您提供介紹服務。”

“免了。”理查茲搖頭說道：“我直接打錢給你，指個路吧。”

“當然也好，感謝惠顧。”醫生笑瞇瞇地說道：“我還可以派專車送您過去，一路上提供‘貼心’又‘貼身’的服務。是制服還是私服，是人是機械，改造程度多深，千種搭配供您選擇，保準您這一路安心無憂，將壓力全部舒暢地......噴發出來。”

“你們是正規醫院嗎？怎么還提供這種服務？”

“百分百正規。”對方笑瞇瞇地說道：“在下城要是沒點副業，可對不起這負有自由名號的城市。”

說完，醫生指向身后一直沉默的護士，對方配合地嫵媚一笑，說道：“您看我怎么樣？”

理查茲心頭火熱，不過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留個聯系方式，下次吧，今天沒心情，治病要緊。”

“那感情好啊，歡迎您隨時賞光，我不光治病，還能醫心呢。”護士舔了舔舌頭。

......

......

診所三人組離開房間，回到了救護車上，醫生一坐上主駕駛，便立馬換了副面孔，冷漠地盯著理查茲家的方向。

剛剛那賣弄風姿的護士癱在副駕駛，不太放心地說道：“這次目標看上去挺聰明的，居然沒有相信那份我們準備給他的報告......這次他會上鉤嗎？”

“沒有相信，也只是沒有全信。”醫生說道：“我們這戲一唱出來，他不信也得信。等他到了那邊，就是我們說了算了。”

“那就給烏克先生打報告吧？”

正巧，此時理查茲走出房間，戴著兜帽朝一個方向離開，醫生點了點頭，拿起對講機，對那邊說道：“目標出現，請求后續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