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解釋了為什么堂堂卡姆公司，為什么要冒著風險與中間人勾結，做這掉腦袋的買賣。
要知道，可能把整個下城的生意捆一塊兒做一年，都不如卡姆公司單個部門正經一個月的成交額，若是單純圖錢，根本就犯不上。
這也解釋了安全局的針鋒相對。
接著往下翻閱，馬上才是重頭戲。
烏克現在獲得了內部權限，有資格調度一點組織人手，不過用人前會有一套固定流程，基本都要通過那位秘書進行完整的書面匯報后才可以用人。
能用的人有多少，各自有什么本事，芯片里都未寫明。
字里行間，居然隱隱有種只要是為了任務，目標有足夠價值，他們就可以不設上限，不計代價地投入人手的魄力。
看到這里，春雷在下城有哪些關鍵產業(yè)，有多少關節(jié)，整個脈絡都被清晰明白地擺在烏克面前。
越是如此，烏克便越是心里不安。
不起眼的小小的芯片，使他的間諜工作一蹴而就，取得了難以置信的重大進展，讓烏克這樣自認頗具理智的人感到一股令人詫異的不安。
烏克退出終端，忽然想起一件要緊事來。他呼出維羅妮卡，女孩隨叫隨到，像女鬼一樣飄在半空，回應道：“怎么啦，先生？”
“我現在也算在春雷內官升一級，你那兒有沒有什么變化？權限有沒有升級？”
維羅妮卡吐了吐舌頭，說道：“很遺憾，沒有哦。網絡里的權限枷鎖穩(wěn)如老狗啊。”
烏克愣了一下，有些無語，道：“你從哪學的形容詞？”
維羅妮卡哀怨地道：“你不理我的時候，我就只能上網沖浪消磨時間咯。”
“很潮的用詞，下次不準說了。”烏克勒令道。
“哼，壞男人。”
不理會發(fā)癲的AI，烏克心底有些遺憾，看來權限升級的關鍵不在春雷，而在安全局？
倒也不能這么說，自己在春雷里升的越快，工作也就越好做，屆時一個功勛卓著的內部間諜，靠著伊諦絲這座大山，活脫脫的升職器。
總歸，事情不急于一時，還是要看對方如何出牌，不如先回家吧。
......
......
烏克的小窩──現在該說是威廉姆斯府邸；曾經一派凄清的尋常出租屋門口，會來的也只有醉倒的酒鬼在門口“陳尸”，此刻居然能看見幾個衣冠得體的來客站在門口，就等著烏克回來。
那是幾個中間人的司機。
他們見到烏克，低頭哈腰湊上來打招呼，想來這該是來投誠的。
烏克卻皺起眉頭，直接越過他們跨過家門。
然后一眼就看到幾個中間人圍坐在餐桌前吃著一些剛出鍋還熱乎的小食，多是些炸物，烏克一眼就能看出這是莉芙的手藝。
莉芙恰好從廚房出來，手里還捧著一壺煮好的速溶咖啡，看見烏克站在門口，旋即甜甜一笑，說道：“回來啦？”
隨著莉芙的輕聲細語，屋內眾人轉過頭來，終于才發(fā)現無聲無息的烏克，起身湊了過來，有人說道：“威廉姆斯先生，您來了。今天早些時候我們去俱樂部找您，伊諾克先生卻也不知道您去了哪兒，又有些急事求見，所以就......”
他的話沒說完，就在烏克一個眼神下住了嘴。
“是誰告訴的你們我的住所？”烏克質問道。
眾人一愣，都有些尷尬和局促，明白自己這算是踩到雷區(qū)了。
還是一旁的莉芙出面解圍，她把水壺放在桌上，撫撫哥哥的肩膀，說道：“這幾位先生本來候在門外不肯進來，怕叮擾了我，不過就這么讓幾位站著也不好看，我請他們進來，好歹有茶水喝。”
烏克面色稍霽，幾人趁機示好：“是我們唐突了，主要是今天聽說您昨天收拾了霍布森，又在俱樂部嗆走安全局那幾條狗，當真是讓我們感覺神往啊。”
烏克了然，這幾位原都不屬于松格派系，該是無門無派的中間人，想來自己昨天被迫接下的殺人黑鍋，雖是直接嚇跑了幾個膽小的“自己人”，倒是意外吸引來了些就愛這狠厲手段的中間人。
意外收獲啊。
烏克說道：“既然如此，那倒是伊諾克怠慢幾位，應該留幾位在俱樂部吃個飯才對。不過今天時間不早，地方也不對，這樣吧，明天定個時間，請諸位齊聚。”
“那當然好啊，到時就恭候您大駕了。”
......
送走幾個中間人，房內只留下烏克和莉芙。
他一邊脫去外套，一邊重重松了口氣，轉而罕見的用嚴厲的重語氣說道：“你怎么想的，怎么能讓他們進門呢？”
莉芙微微一愣，不急不躁，平緩地回應道：“我以為他們是你的手下，要把他們晾著，我害怕會影響他們對你的看法，損害你的威信。
所以我就請他們進來了，想著與人為善，總好過與人為敵。”
“他們是下城區(qū)最險惡的鬣狗之一，不是靠為善就能買通的人。”烏克說道：“我真害怕他們毛手毛腳，對你做些什么，萬一以后生意不成，起了矛盾，又想對你動手。”
莉芙點了點頭，說道：“嗯，我明白了。”
烏克摘下領帶，略微舒緩下情緒后，低聲致歉：“抱歉，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擔心......”
女孩正是心思柔軟的年紀，她又天生細膩，有人安慰，她立馬就咬起嘴唇，紅了眼眶，蓄上了晶瑩的眼淚：“我，沒想到你會生氣。”
這下到烏克手忙腳亂了，他連忙解釋道：“我沒有生氣，絕對沒有，就是擔心你的安全，畢竟這是下城，人心隔肚皮，他們打的什么算盤我也是沒法完全摸清的。”
女孩越被安慰就越是委屈，抽噎起來。
“唉，渣男，把小姑娘惹哭咯。”維羅妮卡還現身在旁邊添亂。
烏克急了，繼續(xù)說道：“這就像自己最寶貴的寶物被人暴露在人前，難免怕引人覬覦，下次我不會這么大聲了。”
莉芙抽了抽鼻子，才重重點頭：“嗯。”
烏克走上前來，輕輕拍了下她的后背。
而莉芙就這么任由他安撫，然而就這么點時間，在他沒看到的地方，莉芙眼眶依然發(fā)紅，臉上的悲傷卻是瞬間消失了。
反而開心地眨了眨眼，俏皮地吐了吐小香舌。
她怎么會認為烏克是在斥責自己呢？這不過是女孩撒嬌的一點小把戲罷了。
烏克背后，維羅妮卡透過監(jiān)控將莉芙這神色看了個結實，讓不懂人心的AI瞠目結舌：“這就是所謂‘綠茶’嗎？”
學吧，就學吧，這里邊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