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寬敞,伊諦絲圖一個放松,居然是毫無防備地脫下高跟鞋,將裹著黑絲的長腿撂在扶手箱上。隨后還舒展身子,懶意十足的腔音在車內回蕩。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烏克低下頭去。
經過露出變態狂AI的錘煉,烏克神經本都已經有些麻木了,可身邊這位可是了不得的美人,與維羅妮卡是兩種不同風格,成熟的韻味簡直要滿溢而出,還是自己的直屬上司。
最重要的是,比起仗著本身是虛擬存在,肆意暴露的AI,身邊這位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懂得把握分寸。
欲蓋彌彰、云山霧繞的殺傷力可太大了。
烏克出神幾秒,馬上反應過來,咳嗽兩聲,說道:“所以,您的意見是?”
“問我做什么?”伊諦絲一眼將他看穿,懶懶地道:“我看你早就拿好主意了。”
“只是有點想法,不知道保不保險。”烏克說道:“我現在沒辦法確定能隨著大流一起踩死松格,畢竟他現在可沒有倒臺的跡象。就算他真死了,目前這個情況我也沒可能取代他,畢竟我在春雷內部還掛不上號。
我的想法是,既然他死不死我都沒法獲利,不如想辦法保住他,等到合適的時候再下手。”
“畢竟誰也不知道話事人的這個位置換個人坐會不會出現新的變數,會不會影響你的計劃。”烏克突然一轉話頭,道:“也不絕對,或許你能有別的計劃,新的消息,或者干脆能確保新上臺的是你能控制的人。”
伊諦絲忽然回首看了看烏克,臉蛋上浮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神態:“很周到的想法,你有沒有興趣成為一個議員?我覺得你很有天賦。”
烏克一攤手,將她的揶揄輕輕放下。
伊諦絲轉而說道:“你的想法沒錯,松格立馬垮臺是任何人,甚至卡門·卡姆都不想看到的,那會讓局面變得非常混亂和難堪。”
“那我就按兵不動?”烏克問道。
“按兵不動雖然保險,卻會讓機會白白溜走。”伊諦絲說道:“這次行動雖不能打死松格,不過可以給他上些壓力。
他壓力越大,到時候你給他雪中送炭,患難見真情的時候他就越會相信你。”
“這壓力要怎么上?”烏克疑惑。
“他現在推你出來抗雷,是因為他能拿捏你,你沒法觸及上邊的世界。只要有問題,他一張嘴鍋就全是你的,到時候他跑了,你被春雷清算。”伊諦絲說道:
“既然如此,你想個辦法接觸到上邊的各色人物,有了發聲的渠道,他就會開始忌憚你。忌憚你又得用你,那就只好把你放在身邊能隨時監視到的位置。”
烏克沉默片刻,反過來揶揄道:“你有想過從政嗎?”
“議員在議院操弄人心,我也有我搞耍的舞臺。”伊諦絲笑瞇瞇地道。
“也是。”烏克說道:“你要我怎么做?”
伊諦絲沒作解釋,而是忽然轉過身來,幫著整理了一下烏克的領口:“嗯,你需要一身更正式的行頭。”
烏克愣了一下,立馬悟了:“難道是要我......”
“宴會,宴會,還是宴會,那些自詡上等人的白癡們最喜歡的就是沒完沒了的宴會。”伊諦絲不無諷刺地道:“不過那確實很有效,那幾個名震天狼洲的名媛肚子里除了裝男人的那玩意兒,還被錢塞得滿滿當當。就算不奔著敲山震虎去,純當是給自己未來鋪路也不錯。”
烏克被她的直白嗆到,劇烈咳嗽起來。
半晌后他一臉無語地道:“你可真夠直言不諱......可我哪有門路?一個下城中間人,無權無勢沒有人脈,連去上城的安檢都過不去。”
伊諦絲神神秘秘地說道:“你的妹妹,可愛的小莉芙不就是你在上城的人脈嗎?”
烏克不理解:“什么意思?”
她倒賣起了關子,雙腳從扶手箱上挪下,竟沒有再解釋的意思,而是徑直跨出了車外。
她雙手在身后交疊,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黑色的長襪墊著月光,尊貴的雙足連一粒卑微的塵埃都沒沾上。烏克喊道:“姐,你的鞋!”
伊諦絲忽然站定,側過盛顏,清冷高傲地道:“拿給我。”
烏克望著她,她也望著烏克。只有天知道,烏克連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半晌后只得無奈扶額,嘆了口氣,勾起高跟鞋的鞋后包,挪到她門前,然后緩緩放下。
還不等烏克抽手而出,伊諦絲那常穿高跟鞋卻不帶半點畸變,形狀堪稱完美的飽滿小腳就踩了下來,蹭著烏克的手指,堪堪裝進鞋內。
烏克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如果沒這層礙事的長襪,他手指蹭到的是肌膚,感觸會不會更加美妙?
......
......
翌日。
東洲學院。
在星系的宏偉尺度上看,上城和下城不過是處在同一經緯度上的同一坐標,那點高度之差多么微不足道。
可人無法想象并非自己親眼所見過的事物,就像下城人無論如何也沒法憑空隔著這么點高度形成的天塹,隔空看見這所學府的宏偉。
在這里他們不需要為了裝下數以百萬計的屁民而建起一棟又一棟的摩天高樓,寬闊的地界林立瑰美的建筑,仿陶瓦材質的金屬泯出古樸的光澤。
規整的立柱鏤上繁復的神秘圖案,莊重典雅,和諧、壯麗、崇高,緊密相連。
若沒人提起,恐怕不少人會認為最前端那座主廳是什么歌劇院。
莉芙抱著書本走過噴泉,走進前廊。
小姑娘曾經就讀于圣芬奇,對象牙塔的宏偉見識不少,如今來這兒也不至于像土包子進城那樣大呼小叫,不過她還是對這個地方心生神往,不由得敬畏。
人類歷史文化的極致審美就濃縮于此,若是這瑰美的光輝能灑滿世界的每個角落,從此只有風格各異,沒有高低參差,那該有多好。
這當然是女孩心中不切實際的美好愿景,她在這所學校里本就見過太多參差了。
沒有人真正在意她,只因為她出身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