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可能讓你白賺。”杰夫耐心地說道：“就是窮啊，雖然風頭馬上就要過去，但手下多少人都被逮了。不瞞你說，我的貨一批一批被扣，這些貨丟了，違約金可是直接扣在我頭上的。加上之前欠的賭債，我馬上要被逼死了。”
“半年后賺的錢是半年后的事，現在要餓死是現在的事，遠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你給我的是三條既沒人手，又沒貨源的渠道，怪不得這么便宜。”伊諾克突然釋懷。
“所以這是明碼標價，我不坑你。”杰夫滿嘴胡謅。
伊諾克又猶豫了起來：“可，我現在手上也缺錢。”
“這就是你不懂了，伊諾克老弟。”杰夫哈哈大笑：“你以為上邊的大人物那么短視？一筆現在就能拿到的現金，還是三條一直盈利的貨運線，你問他選哪個？”
“不要那么死板嘛，把這條賺錢的路線奉上，以后你就是……蒸蒸日上啊！”
伊諾克突然繃不住笑了，杰夫也跟著笑了。
兩人哈哈大笑，笑得猖狂，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這場面滑稽到了一定的地步。
好不容易兩人止住笑，伊諾克滿面紅光，心滿意足，而杰夫也達成了自己目的，不管從暗地里還是在明面上，這都是一場足以載入史冊，教科書級別的雙贏交易。
明面上兩人攜手共贏，暗地里伊諾克，或者說伊諾克背后的烏克贏兩次。
伊諾克怎么都沒想到，他遵照老板的命令，要把杰夫逼得無路可走，從而用最小的代價吞下他手里的三條線。
連烏克那種聰明到令人害怕的人，都預計要上一周時間逐步完成計劃。
結果還沒等他們把餌掛上鉤，魚就自己往岸上跳了?。
雙方都怕對方反悔，握起手來，試圖把誠意傳達過去：“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伊諾克嘆氣道：“我還得回去看看有沒有什么能賣，籌籌錢，可能得花點時間，兄弟你不要介意。”
這下杰夫倒是急了：“盡快啊兄弟，催債的人已經上門幾次了，那叫一個火燒眉毛啊，我怕晚點會出意外，還是盡快吧。”
伊諾克一咬牙，說道：“那今晚，就今晚，我把錢給你，你給我交接，確實是速度越快越好。”
“那感情好！”
......
杰夫離開了。
伊諾克在腦海中將剛才對話中的每一個細節梳理了一遍，從對方的態度到說的每一個字，仔仔細細地盡可能確認沒有什么地方留下了漏洞。
像杰夫那樣的人膽大包天，在下城里卻不算是靠腦子吃飯的那類人。
越盤算他越覺得吃驚，越覺得他的老板烏克·威廉姆斯心機之深沉。
在杰夫上門之前，烏克就曾經跟他講過接下來杰夫的可能出現的種種反應，可以說，他的預測幾乎將今天杰夫的動作囊括得個八九不離十。
烏克還說杰夫可能近期會想著離開天狼洲，而且在走之前肯定會來找一次伊諾克，不管對方怎么聊，他都要裝傻。
現在看來，烏克的預測準的簡直像預言。
仔細分析一會，伊諾克還發現：杰夫提到要租給他的期限是半年，想來應該是存著去外邊避半年風頭看看情況的想法，如果安全局態度軟化，他就再回來重操舊業。
在走之前還想刮俱樂部一筆錢。
想到這兒，伊諾克不僅冷笑：“你他媽想得倒美，還半年，一個月我就能把你的生意吃得干干凈凈，三個月天狼洲誰還記得你是哪條。”
除此之外，伊諾克心中還是有些疑惑。
這一切發生得太巧合了。下城的動亂，安全局的行動，各方的反應，一切的一切都將局面導向了現在這個對烏克有利的模樣。
是巧合嗎？大抵是吧。伊諾克將其歸功于烏克對局勢的敏銳把控和利用。
伊諾克可不會認為一個剛從下城突圍的男人有能力在下城呼風喚雨，就算真有，用這能力來對付一個杰夫未免太不值當。
最后他認為是穩妥了，決定打個電話請示一下自個的老板，匯報匯報工作，順便邀邀功。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烏克的聲音：“請講。”
“杰夫找上門了。”
伊諾克微微吐了口氣，開口將剛剛發生的事以及他的應對詳細的描述了一遍。
然而那邊的老板卻似乎并不上心，語氣看似專注認真，內里卻相當敷衍：“原來如此，跟我猜的八九不離十，你回應得不錯，起碼把他給穩住了。”
伊諾克沉默一會，聽出了對方的心不在焉，無聲地咧了咧嘴，說道：“那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等我考慮好再給你答復吧。”
伊諾克客客氣氣地說道：“恕我直言，先生。最近的下城風云瞬變，您已經三天沒來俱樂部了，這等緊要關頭，還是以正事為先吧？”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在做什么？”烏克反問道。
“......”伊諾克沉默片刻，還是沒能憋住心里話：“一切和正事相關的事情。”
他說得這么直言不諱，反而讓烏克尷尬了，烏克咳嗽兩句：“人生不僅有工作，伊諾克先生，陪伴家人同樣是這世上最正經、最宏偉、最特殊、最無法被取代的事業。
總之，之后有任何新的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和盧卡斯，屆時還得麻煩你們兩個。這段時間辛苦一些，等杰夫的線路到手，除了給松格上供的那份，剩下的全是你們的。”
原本伊諾克還想發發牢騷，烏克這話一出所有不快瞬間消散。他累死累活為的不就是那幾個充滿銅臭味的銅板嗎？
跟著摩頓一天餓三頓，跟著烏克吃香喝辣，做人上人上人。
他隔空聳了聳肩，道：“遵從您的意志，先生。”
......
......
烏克掛斷電話，處理著這一刻世上最要緊的事情：莉芙·威廉姆斯，他的妹妹馬上就要入學天狼洲乃至全聯邦都名列前茅的中等教育學府：東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