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見的時候你才從深坑爬出來，現在一個月不到，我就該叫你烏克先生了。”他不無感慨地道：“以前都沒感覺出來，現在這么一瞧，天狼洲的人雖然摔得快摔的很，飛黃騰達卻也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烏克笑著請他坐下來，坐穩以后烏克開口說道：“什么飛黃騰達，一切都剛起步，一堆堆亂七八糟的事湊起來揉成一團麻，工作得慢慢來做。
就算做好了，我也只不過是個打工仔，上上下下都要吃飯嘛。”
“我懂，以前我也愛說這句話。”老人咧嘴一笑：“佩雷爾還是那副鼻子仰上天的模樣，還真差點沒讓我上來，不過我也算這的熟面孔，又是以顧客的身份來的，他也拿我沒辦法。”
“佩雷爾，就是樓梯口杵著的保鏢？”烏克問道。
“就是他，真澄夫人手底下的頭號打手，你知道真澄夫人吧？”
烏克搖了搖頭，老人傻了，咋舌道：“那你也真是個奇葩，沒見過真澄夫人就敢上二樓來，也不怕被人趕出去......她是個漂亮娘們，在下城權勢滔天的漂亮娘們，整個酒吧都是她的私人地盤。
這里的所有規矩都是她定的，誰能做生意，誰做不成也是她說了算。”
“這么大來頭。”烏克驚訝道：“那我確實該找個時間拜會一下。”
“她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人物，等她找你吧，會有那么一天的。”說著老人忽然露出一點頹態，旋即摸出一根儲能針劑，往下頜處一扎，他的神色又頃刻間好轉，如老樹皮舒展開來。
他說道：“如日中天的烏克先生特地請我來一趟，是有事要商量？”
烏克看著他，給他倒了杯酒：“說起來這么長時間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盧卡斯，情報通盧卡斯。”老人強調一遍，將杯中酒一飲而空，說道：“不過是前情報通。”
烏克簡截了當地說道：“想不想把這個前字去掉？”
盧卡斯愣住了，暗淡的眼睛在他身上流轉，試圖確認烏克話里幾分玩笑，幾分真意。
片刻后盧卡斯試探般說道：“你現在拿著摩頓手里所有的資源，手底下能人志士多的是，為什么特地找我？”
烏克一攤手，說道：“我剛剛說過了，一切都剛起步，一堆堆亂七八糟的事湊起來揉成一團麻，這團麻的線頭就源自內部。”
盧卡斯是老江湖，一點就通：“我明白了，他們不服你。”
“要是手底下這些人的形和神都還攏在一塊，細水長流我慢慢也能跟他們玩。”烏克點頭道：“可俱樂部現在是形神具散，再磨慢工，不出一個星期我就得從這位子上下來，摩頓搭起來的臺子也就垮了。”
“你要我幫著你對付你自己人？”盧卡斯揚起手臂，鐵手上布滿銹斑，說道：“你也看到了，我不過是個殘廢，要我和人逞兇斗狠，那可是太難為我了。”
“當然不是要你來當打手。”烏克笑著說道：“你是情報通，自然要做情報的活。”
“前，情報通。”盧卡斯語氣苦澀地道：“樹倒猢猻散，跟你的情況差不太多，沒人會相信一個不得志的殘疾能做好情報工作。
一談起生意，別人只會覺得我見錢眼開，只要給錢，什么話都敢杜撰，什么情報都敢拿去賣。所以既買不進，也賣不出。”
“所以我才給你錢，讓你去換身行頭。”烏克的聲線充滿蠱惑意味，把一張銀行卡貼在桌上，緩緩向對方那邊推去：“你得表現得志得意滿，意氣風發，你得像以前一樣體面，讓所有人都相信：你回來了，和以前，不，比以前更加有手腕。”
盧卡斯欲言又止，手指微微顫抖，望著銀行卡，想拿又不敢去拾，片刻后他仍然問道：“還是那句話，為什么是我？下城區有信譽的情報販子不計其數，哪個都比我更有本事。”
烏克緩緩靠上沙發靠背，十指交叉置于腿上，說道：“我不知道你懂不懂一個道理，道聽途說的信譽不是信任，那只是一個約束從業者的職業準則。
我跟你合作過，你有機會把我的情況透露給當時如日中天的摩頓，可你沒有，這種親眼所見的信任才叫做忠誠。”
“當然，我不能保證這種忠誠始終如一，但比起外邊被各方勢力豢養，魚龍混雜的情報商們，這種信任已經足夠讓我在他們之間選擇你。”
盧卡斯狠狠剮了一下鼻子，全身都顫抖起來。
烏克補充道：“而且你蹲在廣場上看著地板發呆的時候，就能幫我搞到關于摩頓的情況，你對下城各種門道和彎彎繞繞一定非常了解，我現在缺的正是這個，我需要你幫我快速摸清這渾水到底有多深。”
盧卡斯閉上眼睛，終于下定決心，怒目圓睜，眼眶泛紅，他拿起銀行卡，將干癟的胸脯拍得哐哐響：“你想要我做什么？”
“兩件事，我要你用銀行卡里的錢重新起家，建立一個情報網，就像以前你做的那樣。”
烏克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我想讓你調查一個人，原摩頓的手下，現在我俱樂部里的二把手伊諾克。查查他的家底，在下城還有沒有其他秘密工作。”
“您懷疑他吃里扒外？”盧卡斯瞬間捕捉到關鍵信息。
烏克說道：“不僅是他，這一伙人有不少人我都覺得有問題，我懷疑他們已經找好了下家，和外人聯手盤剝俱樂部財產。
怎么樣，查起來會有困難嗎？”
“那這就屬于小瞧我了。”盧卡斯說道：“要上城大人物的情報那我沒本事弄來，可他伊諾克在下城很有名，他的個人消息甚至都不用查，用一包煙的錢就能扒得干干凈凈。”
“三天后我有筆生意要做，顧客、錢、船都到位了，伊諾克肯定給我挖了坑，但這坑具體是什么我還不清楚。”烏克撫著手掌，說道：“所以我只能給你兩天時間，夠嗎？”
“絕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