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前，看到下一張，南宮韻眼神越發疑惑。

這頁紙依舊是先擺出一堆她看不懂的數據，而后給出結論。

“總人數1081，人均糧食約80斤，兒童與老人共三百人，口糧折合比例降低20%，大約足夠六十天食用，考慮天氣、勞動等浮動，保守估計約五十天。”

紙上的字都是比較基礎的，而南宮韻的學習能力不弱，因此能連蒙帶猜看懂意思。

當看到這數據，南宮韻心頭有些觸動。

無論是什么官員、領袖恐怕都不會像林衍這般細致，不僅知道村里的具體人數，還能知道兒童，老人數量，一個人大概吃多少，口糧浮動因素等…

而下一頁的數據就是最近的開支，這個表格南宮韻能看懂一些。

當注意到林衍將她們給的錢都花到了村里，南宮韻徹底被林衍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她必須承認，此刻她對林衍的好奇心上升到了極點。

為什么林衍會對村民們那么好，明明他的父親…

父親？！

剎那間，南宮韻猛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驚詫。

村里的糧食不夠吃？！

“小花，咱們村里前幾年餓死過人嗎？”

聽到南宮韻莫名其妙的話，轉頭看到她焦急的眼神，女孩有些茫然地回想著。

“嗯…吃不飽，但餓死的很少。”

“而且今年秋天收割后，餓死的特別多。”

看到小花一臉篤定的模樣，南宮韻恍然大悟。

經過林衍的計算，她能肯定村里的糧食一直是“入不敷出”的狀態。

即產出不足以讓村民們從播種活到下一茬收獲。

而林家收取如此高的“賦稅”，恐怕不是為了自留，而是為了出借。

肯開口去借，一定是扛不住了，給了糧食，也一定會省吃儉用。

如此一來，在“平均”分配下，一千多村民大多都能抗過糧食“入不敷出”的困境。

但既然大家都塊餓死了，為何不放任他們去月華城呢？

就像林衍一樣，放他們離開，村民數量減少，人均土地增加，產量增加，不就夠了嗎？

而除了這一點存有疑惑，還有一個南宮韻困惑的地方。

林家的宅院從哪兒來的？

據說這宅子是林石成婚前三年，雇傭村民，從城里拉材料建造的。

若林家一直維持著大黍村糧食的平衡狀態，他們的錢是從哪兒來的？

而且她還聽說，無論是林石，還是林衍都有些“大手大腳”。

如果他們是好人，難道不應該…

如此矛盾的“好人”真的存在嗎？

南宮韻正思索間，女孩一臉沮喪，徹底放棄了。

“找不到，完全找不到，怎么辦？”

“沒事，等我見到他，幫你把欠條要回來。”從思考中醒來，南宮韻眼神柔和，撫慰道。

“可是…”

“放心吧，他會給的。”

瞧見南宮韻自信又溫和的眼眸，女孩遲疑幾秒，點了點頭。

“謝謝姐姐。”

“唉，我還以為他們家里真有寶貝，結果都是一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姐姐，對不起，沒能幫到你。”

看女孩一副唉聲嘆氣的模樣，南宮韻原本想安慰兩句，但突然想到了什么。

“神神叨叨的東西？什么東西？”

剛才女孩翻東西的時候她沒去看。

“剛才林石臥房里，有好多個斷成兩截的靈位。”

聽到這話，南宮韻眼神困惑。

靈位？

靈位能干什么？

思索間，南宮韻又想到了“神”。

但一想又覺得不可能，舊日的古神都已被萬民唾棄，靠近和祭拜他們的神格可是會倒大霉的。

畢竟古神們曾壓迫統治百姓，修建豪華的宮殿以供參拜，不聽萬民祈禱，情感淡漠，只高高在上…

身背種種罪狀，早就被天道打上禁忌標志。

凡是接觸古神的一切，都會變得不幸。

看南宮韻很是猶豫，女孩提議道：“咱們再去看看吧。”

“呃…”

“去吧，反正沒人發現。”

“算了，等林衍回來，我再問他吧。”南宮韻輕輕搖頭。

“咱們回去吧。”

原本她覺得林石是惡人，才會同意偷偷潛入，畢竟“懲惡即揚善”。

但得知隱情，林石便不再是絕對的惡人，她再去潛入就不合適了。

另一邊，商行一條街中，路邊，蹲在地上的林衍剛嗅到一股薄荷味，就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阿秋~”

“喂，買不買，這玩意可以吃的，你別弄臟了。”

看到眼前漢子的兇神模樣，林衍擠出一個笑容。

“我買，不過這臟了，得便宜點。”

“小子，你找茬是吧？！”

“大叔，做生意和氣生財嘛，你剩下的這些我都要了。”

“你確定？”漢子有些訝然。

“多少錢？”

“嗯…這里有五斤，最低也得五錢銀子。”

“你這是新鮮的，一看就知道沒運多遠，指不定是在哪個河邊采的，三錢，最多三錢。”

“現在賣了你還能再去采，別耽誤時間。”

看林衍一下子猜到了產地不遠，大漢表情一滯，最終點了點頭。

“行吧，三錢就三錢。”

等交易結束，一旁等待的沈蜜小聲嘀咕起來。

“真摳門。”

白了一眼沈蜜，將薄荷放到幾乎裝滿的驢車上，林衍語氣無奈。

“你嘴里就沒一個夸人的詞兒？這叫省錢，懂不懂。”

“我給了你那么多錢呢？買東西都講價，窮人叫省錢，富人叫摳門。”

瞧見沈蜜一副振振有詞的模樣，林衍更加無語，不再跟她理論。

等買夠東西，兩人坐在車沿，剛走出商行一條街，就看到街道上人影稀松，不遠處的天穹有些昏黃。

“沙塵暴？！”

霎時間，沈蜜面露恐懼，一看就知道，這次沙塵暴肯定比上次還要強。

“大叔，咱們快走吧，找地方躲躲。”

“李叔，你帶她找個客棧，她付錢。”交代一句車夫，林衍注視著西北方向的沙塵暴，快步下車。

“你去干什么？！”

聽到喊聲，林衍腳步一頓，但并未停留。

“還有人在室外。”

“人？”沈蜜先是茫然，而后看到車夫訝然的表情，陡然想起了什么。

“喂，你打算怎么辦？”快步下車追上去，沈蜜有些擔心道。

“你跟來干什么？”

“我先問的你，回答我。”

瞧見沈蜜還是一副不講理模樣，林衍剛想勸她回去，馬車夫也趕車過來了。

“快上車，走路來不及了。”

…